李春英坐在廊下,望着院里那棵石榴树发愣。
来京城两个月,学了规矩,逛了街市,新鲜劲儿过了,倒觉得有些空落落的。
府上的琐事都有仆妇打理,日子清闲得像碗没放糖的白粥。
“二伯母,你看我弄了啥好东西!”胖丫端着个托盘从厨房冲出来,盘里摆着五六只白瓷碗,红的红豆沙、白的双皮奶、黄澄澄的杨枝甘露,看得人眼馋。
李春英直起身,凑过去瞧:“这看着倒花哨。”
“都是好吃的糖水!”胖丫把碗往石桌上一放,拿起勺子递过去,“你尝尝这个双皮奶,我用牛奶做的,加了好多东西在上面,甜丝丝的。”
李春英舀了一勺送进嘴,奶味醇厚,滑得像绸缎,咽下去还有股淡淡的奶香。
她眼睛一亮:“这味儿好!比咱老家的米凉糕还爽口。”
胖丫又指着杨枝甘露:“这个是芒果和西米做的,酸溜溜甜津津,夏天吃最解腻。”
正说着,杜若薇从屋里出来,被香味勾得停住脚:“这又是做了啥好吃的?”
“大嫂快来尝一下!”胖丫拉她坐下,给她盛了碗银耳莲子汤,“我想着二伯母在家闲得慌,不如咱们一起开个糖水铺?就卖这些,保准京城里的人都爱吃。”
杜若薇喝着汤,莲子炖得粉糯,银耳滑嫩,忍不住点头:“这主意好。二婶的厨艺本就好,加上这些新奇做法,肯定受欢迎。”
李春英被说得动了心,拿起勺子舀了口芋圆西米露,紫薯芋圆q弹,西米滑溜,心里那点无聊劲儿早跑没了:“真能行么?咱一个乡下妇人,在京城开铺子怕是不成吧?”
“咋不成!”胖丫拍着胸脯,“我来管账,二伯母负责教后厨的厨娘,大嫂帮着宣传,咱就开在附近的街口,保证天天客满!”
她越说越起劲,数着自己琢磨的糖水方子。
杜若薇看李春英眼里重新亮起的光,笑着说:“我看行。明日我就让人去寻个铺面,不用太大,干净亮堂就行。就叫荣德糖水铺怎么样,让人一看就知道是咱老家的东西。”
李春英摸着碗沿笑:“那我得把荣德县的手艺拿出来,让京城人也尝尝咱乡下的甜味儿。”
她心里忽然踏实起来,不管在哪,有活计干,日子就不会空落落的。
铺子选在离夜府不远的巷口,门面不大,却临街敞亮。
胖丫盯着工匠把招牌漆成红色,上面用黑色大字写着“荣德糖水铺”,边角还画了一个碗和勺子,路过的客人一看就知道这是卖吃食的铺子。
按胖丫的意思,铺子里摆了八张方桌,都用了屏风隔开,桌面擦得油亮,凳脚都包了棉布,免得挪动时吱呀作响。
墙角砌了个半人高的展台,摆着青瓷碗盛的样品。
每一碗看着都让人眼馋。
杜若薇从牙行挑来的四个厨娘都是手脚麻利的,两个小伙计也机灵,见了李春英就恭恭敬敬地喊“李师傅”。
头几日培训,李春英系着围裙站在灶台前,手把手教她们熬糖水:“红豆要先泡三个时辰,大火煮开再转小火煨,得熬到一抿就化才行……”
开业那天,胖丫穿着新做的红裙子,站在门口敲锣:“荣德糖水铺开张啦!今日糖水买一送一喽!”
街坊邻居闻声都来瞧热闹,见铺子里干净亮堂,样品糖水色泽诱人,纷纷坐下点单。
李春英在厨房盯着火候,听见外面喊,“再来碗红豆沙”。
“花生牛奶要多加糖”,嘴角的笑就没下来过。
苏婉晴也特意来帮忙,看着客人吃得眉开眼笑,苏婉晴忍不住对杜若薇说:“二伯母这手艺,真不错。你看那两位,银耳汤喝得一点不剩。”
荣德糖水铺的名气没几日就传遍了京城。
起因是尚书府的小姐来喝过一碗桃胶红豆牛奶,回去就跟其他姐妹念叨,荣德糖水铺的桃胶炖得跟琥珀似的,混着红豆沙和牛奶,她要把月钱都留着去吃糖水。
这话一传十,十传百,连带着铺子里的桂花酒酿小圆子也成了抢手货。
李春英现在每天都过得可充实了。
这日午后,铺子里刚坐下几位穿绫罗绸缎的夫人,为首的正是杜太傅的夫人柳氏。
自己女儿和婆家人弄的铺子,她自然是要经常过来捧场的。
她端起一碗桃胶红豆牛奶,用银勺轻轻搅动,见桃胶黏而不腻,红豆沙绵密,忍不住赞道:“这手艺确实地道。”
旁边的王夫人舀了颗小圆子,入口滑嫩,酒酿的甜恰到好处:“听说掌勺的是荣德县来的妇人?”
胖丫在柜台后听见,探出头笑道:“夫人说对啦!我二伯母最会做这些吃食,用的食材都是挑的最好的!”
正说着,苏婉晴带着几位小姐一块儿进来。
“苏姐姐,你快说说有啥好吃的?我都想尝尝”。
苏婉晴笑着推荐:“银耳莲子汤,桃胶红豆牛奶最养人,桂花酒酿小圆子和杏仁酪也不错。”
李春英在厨房听见动静,探出头看了眼,见胖丫带着两伙计招呼客人,应对得大方,就没出来。
傍晚打烊时,小伙计数着铜板,笑得合不拢嘴:“李师傅,今日光是桃胶红豆牛奶就卖了足足五十碗!桂花酒酿小圆子也卖空了,要赶紧备货了”。
李春英擦了擦额角的汗,看着空了的陶罐,心里甜甜的,满是盼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