矿道里的火把“噼啪”响了一声,火星溅在潮湿的石壁上,瞬间熄灭。执律卫的长枪尖对着羽商的胸口,枪身泛着冷光,映得羽商月白锦袍上的鸾鸟纹都失了几分暖意。为首的执律卫叫赵武,是重岳的贴身护卫,脸色比矿道的石壁还硬:“羽商大人,别让我们难做!重岳大人有令,带您回守垣司问话,若您反抗,我们只能动手了!”
“动手?”羽商挑了挑眉,扇子“唰”地打开,扇面上的鸾鸟纹亮起淡金光,“就凭你们几个?真以为重岳派你们来,是抓内鬼?他是怕我抢了他‘护龙心’的功劳,故意找借口拖后腿!”
“你胡说!”赵武的脸涨得通红,往前一步,长枪又逼近了半寸,“重岳大人是为了九域安危!你手里的星陨预警坠子,跟幽昙碎片材质一样,还敢说你不是内鬼?”
这话像颗火星,落在本就紧绷的气氛里。赤炎立刻握紧刀柄,眼神里的怀疑更重了:“赵武说得对!你之前给青珞的坠子,确实有星陨碎片,你到底跟幽昙是什么关系?”
青珞的心也跟着一沉——她摸了摸暗兜里的预警坠子,冰凉的金属硌着掌心,之前羽商说这坠子能预警秽气,确实救过她一次,可现在被赵武这么一说,这坠子反而成了“罪证”。她看着羽商,想问他坠子的来源,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——万一羽商真的有问题,她的追问只会让局面更僵。
“星陨碎片?”羽商笑了,扇子在掌心敲了敲,眼神扫过赵武,又落在青珞身上,“青珞姑娘,你摸摸坠子内侧,是不是有个‘羽’字?那是我羽家的私纹,幽昙的碎片上可不会有。赵护卫,你连私纹和秽气印记都分不清,也敢来抓内鬼?”
青珞下意识摸向坠子内侧——果然有个小小的“羽”字,刻得极浅,不仔细摸根本发现不了。她心里的疑虑淡了些,刚想开口替羽商解释,就被赵武打断了:“姑娘别被他骗了!私纹能仿,秽气能洗!谁知道他是不是故意刻上私纹,掩人耳目?”
赵武身后的两个执律卫也跟着附和,一个说上次蚀妖袭城,羽商“恰好”在安置点,说不定是故意引蚀妖去的;另一个说羽商总在关键时刻出现,太像幽昙安排的“内应”。这些话像细小的针,扎在团队中间,连之前中立的几个执律卫,眼神里都多了几分警惕。
青岚赶紧上前一步,挡在羽商和赵武中间:“都别吵了!现在不是抓内鬼的时候!矿道里的秽气越来越浓,刚才青珞说前面有秽气引,万一幽昙的人激活它,我们谁都走不了!”
他的话刚落,矿道深处突然传来“窸窸窣窣”的声响,像无数只虫子在爬,还夹杂着蚀妖特有的嘶吼——不是普通蚀妖的声音,更粗,更沉,带着股能震碎骨头的戾气。
“不好!是金甲蚀妖!”赤炎猛地举起火把往前照,火光里隐约能看到一对泛着金光的犄角,正从黑暗里慢慢探出来,犄角上还缠着黑浊的秽气,“这种蚀妖刀枪不入,只有琉光能净化!”
话音刚落,金甲蚀妖突然扑了过来,速度快得像风!赵武身后的一个执律卫没反应过来,被蚀妖的犄角顶中胸口,整个人飞出去撞在石壁上,口吐鲜血,长枪“哐当”掉在地上。
“先对付蚀妖!”青岚大喊,掌心泛起淡绿光,对着蚀妖扔出净化散——白色的粉末落在蚀妖身上,冒出“滋滋”的黑烟,却只烧破了一层皮,根本伤不到内里。
羽商也动了,扇子一挥,十几道金色风刃射向蚀妖的眼睛——风刃锋利,却被蚀妖用犄角挡住,“当”的一声,风刃碎成金光,蚀妖反而被激怒了,转身对着离它最近的赵武扑去!
赵武举枪去挡,却被蚀妖的力量震得虎口发麻,长枪眼看就要脱手。就在这时,羽商的扇子突然飞了过来,扇柄正好撞在蚀妖的犄角上,把蚀妖的动作逼停了半秒。“还愣着干什么?砍它的腿!”羽商喊道,同时凝聚灵气,又补了几道风刃。
赵武反应过来,一刀砍在蚀妖的后腿上——虽然没砍断,却让蚀妖踉跄了一下。赤炎趁机冲上去,长刀竖劈,砍在蚀妖的脖子上,黑血溅了他一身,蚀妖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,转身想逃,却被青珞的琉光击中后背!
“玉璜,净化!”青珞举起怀里的玉璜,白光像道利剑,穿透蚀妖的身体。蚀妖身上的金色纹路瞬间黯淡,黑浊气息顺着伤口往外冒,挣扎了几下,重重摔在地上,变成一滩黑水。
矿道里暂时安静下来,只有众人的喘气声和火把的燃烧声。赵武看着地上受伤的同伴,又看了看羽商,脸色复杂——刚才若不是羽商出手,他早就成了蚀妖的犄角下鬼,可重岳的命令还在耳边,他实在没法彻底放下怀疑。
就在这时,之前附和赵武的那个执律卫突然指着羽商的扇子喊:“大家看!他的扇子上有秽气!”
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羽商的扇子上——刚才撞蚀妖犄角时,扇面沾了点黑浊的血,此刻正泛着淡淡的黑光,像是被秽气污染了。那执律卫又说:“我早就觉得不对劲!他明明能避开蚀妖的血,却故意用扇子去挡,就是想让扇子沾秽气,好假装自己是‘被迫’和我们合作!”
这话像滴进热油里的水,瞬间炸了。赵武立刻握紧长枪,又对准了羽商:“你果然是故意的!说!你是不是想等我们放松警惕,再把我们引去幽昙的陷阱?”
“简直不可理喻!”羽商收起扇子,脸色终于沉了下来,眼神里没了平时的玩世不恭,只有冷意,“我救了你,你反过来咬我一口?赵武,你眼里除了重岳的命令,还有没有点判断力?”
“你别血口喷人!”赵武的情绪也激动起来,“若不是你形迹可疑,重岳大人怎么会让我们来抓你?刚才你风刃差点砍到我同伴,说不定也是故意的!”
两人越吵越凶,矿道里的气氛又紧张起来。赤炎站在青珞身边,压低声音说:“青珞,你别信他!他扇子上的秽气太巧了,说不定真是故意的!”
青珞没说话,只是摸了摸怀里的玉璜——玉璜没有发烫,说明羽商的扇子上只是普通的蚀妖血,没有星陨秽气,那执律卫明显是在夸大其词。可她看着赵武和羽商剑拔弩张的样子,看着其他执律卫眼里的怀疑,心里却清楚:离间计已经开始起效了,就算这次解释清楚,团队里的裂痕也已经埋下。
青岚想再次调解,却发现受伤的执律卫突然咳嗽起来,脸色发白,呼吸也变得急促。他赶紧走过去,摸了摸对方的脉搏,脸色瞬间变了:“是秽气入体!他刚才被蚀妖顶中时,秽气顺着伤口进去了!”
矿道深处又传来蚀妖的嘶吼声,这次不止一只,而是一群!火把的光晃动着,能看到黑暗里无数双红光眼睛,正朝着他们这边逼近。赵武看着受伤的同伴,又看了看逼近的蚀妖,终于咬了咬牙:“先对付蚀妖!等回了守垣司,再跟羽商大人算账!”
羽商没说话,只是重新打开扇子,扇面上的鸾鸟纹再次亮起金光。青珞深吸一口气,举起玉璜,白光在矿道里铺开,形成一道光盾——她知道,现在不是纠结信任的时候,可刚才那执律卫的话,赵武的怀疑,还有羽商扇子上的秽气,像细小的刺,扎在她心里,让她没法再像之前那样毫无保留地相信。
暗处的阴影里,灰衣人(也就是之前的文书)正贴着石壁,看着矿道里的混乱,嘴角勾起一抹冷笑。他刚才故意煽风点火,还趁乱在青珞的水囊里撒了点迷灵散——水囊挂在青珞的腰间,她刚才忙着对付蚀妖,根本没注意。迷灵散无色无味,等她喝了水,灵气就会慢慢紊乱,到时候就算她想控制琉光,也会出岔子,离间计会闹得更大。
他摸了摸怀里的淬秽短匕,又看了看矿道深处——那里有幽昙安排的“秽气阵”,只要青珞的灵气紊乱,羽商又被怀疑,阵一激活,整个矿道的人都会被困住,到时候第二块月魄玉就是囊中之物。
矿道里的蚀妖越来越近,嘶吼声震得石壁上的水珠都往下掉。青珞的玉璜白光越来越亮,却没注意到腰间的水囊里,水面泛起了一层淡淡的黑雾,像被墨汁染过的细线,悄悄融入水中。
羽商的风刃射向最前面的蚀妖,却不小心擦过赵武的胳膊,留下一道浅伤。赵武吃痛,下意识回头瞪了羽商一眼,那眼神里的怀疑,比之前更重了。羽商看到了,却没解释——他知道,现在说什么都是多余的,离间计已经在每个人心里埋下了种子,只需要一个小小的契机,就会彻底爆发。
青岚也注意到了这一幕,他看着赵武的眼神,看着赤炎的警惕,看着青珞紧绷的侧脸,心里暗暗着急——幽昙的目的太明显了,就是想让他们内部自相残杀,可现在蚀妖逼近,他们根本没时间慢慢解释。
火把的光越来越暗,蚀妖的红光眼睛越来越近。青珞深吸一口气,将灵气注入玉璜,准备再次释放琉光。可她没发现,刚才喝了几口的水囊里,迷灵散已经开始起效,灵气在她体内悄悄打了个转,比平时慢了半拍。
离间计的种子,已经在矿道的黑暗里,悄悄发了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