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晨夕道:“皇后的心机比之前的容妃更深,不冒险,很难将她除掉,后宫如战场,每一次较量都会有风险,即便失败,我们也有退路可走。”
窗外又飘起了雪花。
沈晨夕走到窗前,伸出手接住一片,雪花在她的掌心迅速融化成水。
次日,雪过天晴,屋檐上挂起了晶莹细长的冰凌,在阳光的映照下,折射出耀眼的星芒。
沈晨夕刚刚梳洗完毕,白桃便捧着一个包裹走了进来,说道:“娘娘,这些是您要的东西,曹大人托宫中内应送来,都是按您的要求而准备的,请娘娘过目。”
说罢,便将手中的包裹递给沈晨夕。
沈晨夕接过那个包裹,指尖触碰到冰凉的油纸表面。她缓步走向内室,乌梅紧随其后,顺手将厚重的锦帘放下,隔绝了外面浓重的寒气。
包裹打开,露出里面二十支又粗又大的蜡烛。
这些蜡烛和宫里所用的蜡烛并无明显区别,只是长度更长,使用起来更久些罢了。
乌梅好奇地拿起一支,凑到鼻尖轻嗅:“这气味与寻常蜡烛也没什么不同啊。”
沈晨夕笑道:“你不用研究,就是很普通的蜡烛,宫里的蜡烛由内务司负责掌管,若是动了便会留下记录,所以,本宫才让曹大人在宫外帮忙准备,悄悄送进来。”
“原来是这样。”乌梅明白了。
过了一会儿,她又问:“那这些蜡烛,是要用它们来对付皇后和齐王吗?”
沈晨夕拿起支蜡烛,在手中轻轻转动:“不,这些蜡烛不是用来对付他们的,而是另有用处。”
她从暗格中取出一个小瓷瓶,瓶中是她当初在宫外时拿种子磨成的细粉。
“乌梅,帮忙把这些东西捻进蜡烛的烛芯里。”沈晨夕对乌梅说。
乌梅虽然不解,但还是依言照做。
她看着沈晨夕用发簪轻轻挑开烛芯,将那些粉末小心翼翼地捻进去,动作轻柔,像是在对待什么珍宝。
粉末均匀地融入烛芯,看不出异样。
乌梅一边将粉末捻进烛芯里,一边说道:“娘娘,其实您最大的障碍是太子,有太子在,您的孩子就只能做个王爷,而且太子登基之后,肯定不会放过您的。”
“本宫自然知道,只不过本宫也并非什么好人,会对一个孩子心慈手软,谁让他生在皇室,还偏偏要挡本宫的路呢。”沈晨夕将一支蜡烛重重地拍在桌上。
想要攀登权力的顶峰,就不能发善心。
当然,她不会亲自动手去谋杀太子,给自己留一个大污点。
处理好的蜡烛,沈晨夕将其放在一边,接着又继续操作,将每支蜡烛的烛芯都捻进些粉末。
这件事看起来容易,其实挺费工夫的。
粉末要巧妙地捻进烛芯中,同时还要确保烛芯不被捻坏变形,那些粉末不会掉下来,不能让人看出异样。
蜡烛虽然不多,但沈晨夕和乌梅二人足足忙了半个时辰。
“白桃。”沈晨夕唤了一声。
白桃应声上前:“娘娘有何吩咐?”
“先把这些蜡烛收好,找个地方藏起来。”沈晨夕道。
白桃什么也没问,只是动作熟练地将蜡烛重新包裹好,藏进了暗格中。
沈晨夕起身走向摇篮,摇篮里面躺着熟睡的赵忱,小孩子显得格外安详,粉嫩的脸庞圆润饱满,让人忍不住想要捏一把。
“忱儿,母妃要做大事了。”沈晨夕摸着赵忱细软的发丝,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:“所有障碍,母妃都会帮你除去。”
赵忱在梦中咂了咂嘴,小手无意识地抓住沈晨夕的一根手指。
“娘娘,皇家家宴的衣裳也已经备好了。”白桃走到沈晨夕身旁:“就是皇上最喜欢看您穿的那件。”
沈晨夕点点头,笑着说:“你倒是学会揣摩本宫的心思了。”
腊月十二,皇室家宴举行。
这日的天气再次变坏,清晨起,便阴沉沉的,铅云低垂,铺满整个天空,皇宫笼罩在一片朦胧的雾中。
“天是越来越冷了。”沈晨夕紧了紧身上的披风,嘴里哈出一股白气。
“娘娘小心脚下,这石板路滑得很。”乌梅扶着沈晨夕,缓步前行。
沈晨夕怀中抱着赵忱,那孩子被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,一双好奇的大眼睛不停地转动,似乎想把所有的东西都看个遍。
举办皇室家宴的殿内,早已燃起数十个炭盆,里面温暖如春,和外面的严寒相比,简直是两个不同的世界。
只不过大殿开着门通风,有时也会有几阵寒风刮到身上。
沈晨夕刚进来,就感受到数道目光齐刷刷地投向自己。她不动声色地扫视一圈,最后停在赵擎身上。
“臣妾参见皇上。”沈晨夕行礼时,怀中的赵忱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。
赵擎脸上很快露出笑容:“把忱儿抱来给朕看看。”
沈晨夕上前,眼角余光却在留意殿内其他人的反应。
皇后坐在赵擎身边,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,齐王赵湛离皇后不远,目光诡异地看着沈晨夕。
“忱儿好像又长大了些。”赵擎逗弄着赵忱:“夕儿照顾得好,定是个大胖小子。”
沈晨夕柔声道:“是陛下洪福庇佑,忱儿才能健康长大。”
她故意靠近赵擎,借着整理赵忱衣襟的机会,让自己的衣袖轻轻擦过皇帝的手背。看似无意,实则有意。
参加家宴的都是皇室中人,大部分是后宫嫔妃,因此女子扎堆,男子只有四个,除了皇帝赵擎和齐王赵湛,另外两个就是孩童,太子赵瑞和尚未断奶的赵忱。
那些嫔妃都不太起眼,起眼的嫔妃都在两年之间的宫斗中退出了舞台。
没人注意的嫔妃,虽不受宠,却至少留了条性命,还能继续锦衣玉食。
“夕儿,坐这边吧。”赵擎亲自为沈晨夕拉开椅子,让她坐下。这个位置,比皇后挨得还近。
本该嫉妒的皇后,情绪应该是有些激动的,可她对此似乎视而不见,反倒悠闲地和太后聊着琐碎之言。
相反,赵湛却像是有很大的意见,看不得沈晨夕和赵擎如此亲密。
他就是固执地认为沈晨夕宫女出身,天生卑贱的命,这辈子都不应该改变,不配享受到这些,皇帝跟这样的人卿卿我我,真是自降身份,丢皇家的脸面。
赵湛就是这样觉得,觉得自己是天生的贵族,沈晨夕无论如何也别想跟他平起平坐。
沈晨夕感受到赵湛异样的目光,但她假装浑然不觉,抱着赵忱优雅落座。
她故意侧身与赵擎耳语,从赵湛的角度看过去,两人的姿势显得太过亲密。
皇家家宴正式开始,宫女们鱼贯而入,奉上各色珍馐美味。
沈晨夕注意到,齐王频频看向皇后,两人不时交换眼神,有些话不方便说,就这样交流。
“皇兄。”齐王举杯道:“臣弟敬您一杯。”
赵擎欣然举杯,一饮而尽。
沈晨夕却注意到,皇后在齐王敬酒时,手指轻轻地敲击桌面,似乎在传递信号。
大家都在算计对方,就看谁能得手了。
沈晨夕拿起筷子,夹了一块鹿肉放到赵擎的碗中:“陛下,您且尝尝这个,用西域香料腌制过的,让人很有食欲。”
赵擎笑着接受,也夹了一块鱼肉给沈晨夕:“你也尝尝这个,海里不可多得的美味。”
两人你来我往,互相给对方夹菜,恩爱非常。
齐王的脸色渐渐难看起来。
他趁着众人不注意的时候,悄悄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纸包,动作极快,借着袖子的掩护,将纸包中的粉末倒入自己的酒杯中。
这个动作快得几乎难以察觉。
“娘娘,您的酒凉了,奴婢给您换一杯酒吧。”一名宫女突然出现在沈晨夕身侧。
沈晨夕刚要接过,赵湛站起身,假装踉跄了下,正好撞到那名宫女,酒杯落地,发出清脆的碎裂声。
“贵妃娘娘恕罪,奴婢不是有意的。”那宫女想也没想就作势要跪。
“无心之失,不必如此。”沈晨夕笑着扶住她。
赵湛趁沈晨夕的视线移开之际,迅速将自己那杯加了春药的酒与沈晨夕的酒调换位置,然后若无其事地坐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