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晨夕所说的话掷地有声,回荡在殿内的每一个角落。
她目光坚定地望向赵擎,等待他回应。
赵擎凝视着沈晨夕,心中一阵抽痛。
“好,既然夕儿要求再验一次,那就再验一次,让有心之人彻底死心。”赵擎沉声道:“朕亲自准备器具,保证干干净净。”
容妃的脸色瞬间变白,她下意识地后退半步:“皇……皇上。”
“怎么,不是你提出来要再验一次嘛,宸妃忍受委屈答应你的要求,你现在却又打消主意了?”赵擎对容妃前后矛盾的表现十分不满。
验或不验,都快随她的心情决定了。
“容妃不是一直要验吗,又不是验你的孩子,你怕什么?”沈晨夕淡淡地说。
“胡说。”容妃强撑着挺起胸膛:“本宫有什么好怕的。”
她担心的,倒不是沈晨夕能通过滴血认亲这一关,而是沈晨夕表现得毫无畏惧,她总感觉有什么阴谋,对自己可能不利。
赵擎不再多言,直接说:“速速去取一只全新的碗,清水要从井中打上来,朕亲自监督检查。”
殿内,嫔妃们噤若寒蝉。
皇后坐在首位,目光在沈晨夕和容妃之间游移。
沈晨夕的目光落在怀中熟睡的赵忱身上,婴儿小脸粉嫩,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。
新的用具取来,赵擎全程监看,确认碗壁没有油渍,没有其他不应该有的东西,碗中的清水也是干干净净的,没有任何杂质。
“都给朕看清楚了。”赵擎环视众人:“没有任何人有机会做手脚。”
殿内鸦雀无声,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只碗上。
“既无异议,那就开始吧,这次,朕亲自来,你们就在边上看着吧。”赵擎挽起龙袍的袖子。
他拿起一根银针,先在烛火上烤了烤,然后走向沈晨夕怀中的赵忱。赵忱似乎感应到什么,哇地一声哭了出来。
沈晨夕轻轻拍抚着孩子的背,柔声哄道:“忱儿乖,再忍一下就好。”
赵擎执起赵忱的小手,用银针刺破他的指尖,一滴鲜红的血珠渗出,落入碗中,在水面激起细微的涟漪。
接着,赵擎又刺破自己的手指,他的血滴紧随其后,落入碗中。
容妃死死盯着那只碗,仿佛要用目光在上面烧出一个洞来。她在心中默念:“不可能,绝对不可能相融……”
两滴血在水中缓缓下沉,彼此靠近……
所有人的呼吸都屏住了。
慢慢地,两滴血在水中旋转扩散,然后竟融为一体。
“不可能,这不可能!”容妃尖叫出声,踉跄着后退,撞翻了身后的一把椅子。
沈晨夕却是如释重负。
赵擎看着碗中相融的血液,先是大喜,然后大怒。他转过身,目光射向容妃:“现在结果已明,你还有何话可说?”
容妃面如死灰,嘴唇颤抖着说不出完整的话来。
她扑到碗前,紧紧盯着那已经融合的血液,捧起碗,使劲摇晃,仿佛要强行将它们重新分开。
但她越晃,那血却似乎融合得更密了
容妃声音嘶哑:“这野种明明不是……怎么会……”
她指着沈晨夕,叫道:“是她,一定是她做了什么手脚。”
赵擎冷笑一声:“朕亲自准备的碗,亲自盯着他们,亲自取的血,你在说谁做手脚,是朕做手脚隐瞒真相吗?”
容妃语塞。
殿内的嫔妃们窃窃私语,投向容妃的目光充满鄙夷和幸灾乐祸,甚至曾经依附于她的几个低位嫔妃也悄悄地退后几步,生怕被她牵连。
后宫的局势已经变了,自从沈晨夕得宠,容妃便逐渐失去往日的风光,如今更是泥菩萨过江——自身难保,想要过好日子,指望不上她。
沈晨夕缓步上前:“陛下,臣妾清白已证,请陛下为臣妾和忱儿做主,严惩陷害臣妾与忱儿之人。”
她的声音轻柔,却给容妃最后的希望重重一击。
赵擎眼中满是愧疚和怜惜:“夕儿放心,朕会为你做主,弥补你今日所受一切委屈。”
说完,他转向容妃,眼神瞬间变得冰冷:“容妃,你可还记得你曾说过,若证明宸妃清白,你要怎样?”
容妃瘫坐在地,华丽的衣裙散乱开来,哪还有半点往日的高傲模样:“皇上,臣妾若证明宸妃清白,臣妾愿任凭皇上处置,可臣妾也是一片忠心啊!”
“一片忠心。”赵擎怒极反笑:“你所谓的忠心就是诬陷嫔妃与皇嗣,扰乱后宫?”
容妃向前膝行几步,抓住赵擎的龙袍下摆:“皇上,臣妾知错了,求皇上看在臣妾侍奉多年的份上……”
“晚了!”赵擎一脚踢开她:“朕让你协理六宫,你却借机打压其他嫔妃,以前的事,朕看在你侍奉多年的份上,没跟你计较,可你非但不知收敛,还变本加厉,朕若不处置你,便愧对宸妃。”
他转向孟德福:“传朕旨意,宫女喜鹃在验亲碗具上做手脚,意图陷害宸妃,罪无可赦,即刻杖毙,容妃诬陷皇嗣,扰乱宫闱,着即废为庶人,打入冷宫!”
喜鹃闻言,发出声凄厉的哀嚎:“娘娘救命,娘娘救救奴婢啊!”
容妃无动于衷,她连自己都救不了了。
两名粗壮的太监上前拖起喜鹃,喜鹃挣扎着,哭喊着,却无人理会。她被按在殿外的长凳上,板子重重落下。
沈晨夕别过脸去,将赵忱紧紧搂在怀中,不让他看到这残酷的一幕。
板子落在肉体上的闷响伴随着凄厉的惨叫,一声声传入殿内。喜鹃的求饶声渐渐微弱,最终再无声息。
容妃眼睁睁地看着最忠心的喜鹃被打得血肉模糊,气绝身亡。
“把她带下去。”赵擎厌烦地挥手。
容妃被拖走时,突然发疯似的挣扎起来:“不,本宫不去冷宫,不去,不去……”
她的尖叫渐渐远去,殿内终于恢复平静。
“夕儿受委屈了。”赵擎看向沈晨夕,眼神柔和下来。
他伸手轻抚沈晨夕的脸颊,为她拭去泪水,然后转向众人,声音洪亮道:“宸妃沈氏,贤良淑德,为朕诞育皇嗣有功,今又蒙受冤屈,朕心甚愧,故晋封为宸贵妃。”
沈晨夕盈盈下拜:“臣妾谢陛下恩典。”
赵擎扶起沈晨夕,温声道:“想要什么赏赐,尽管开口。”
沈晨夕垂眸浅笑:“能为陛下分忧,是臣妾的本分,不敢求赏,陛下随意给些东西就好。”
“那就赐南海珍珠十斛,蜀锦百匹,黄金百两。”赵擎果真随意说了些赏赐之物。
“谢陛下。”沈晨夕再次行礼。
众嫔妃纷纷道贺:“恭喜贵妃娘娘!”
皇后面带微笑上前:“妹妹受苦了,日后若再有人污蔑妹妹,本宫第一个不答应。”
“多谢皇后娘娘关怀。”沈晨夕恭敬道。
皇后表面高兴,心里却恨沈晨夕入骨,容妃倒台,她们之间的联盟宣告瓦解。沈晨夕成为宸贵妃,对她已形成直接的威胁。
有了赵忱,太子赵瑞不再是唯一的皇子,下一步,沈晨夕就该争夺后位了,皇后再怎么能忍耐,也无法坐视沈晨夕和赵忱抢夺她和太子的位置。
赵擎见事情已了,便道:“都散了吧,贵妃需要休息,你们也别再打扰她。”
众人纷纷告退。
沈晨夕将熟睡的赵忱轻轻放在摇篮里,长舒一口气。
乌梅关好门窗,问道:“娘娘,小皇子并非皇上骨肉,那血怎会相融?”
“方才白桃抱他的时候,已经在他手指上抹了混有明矾的水。”沈晨夕平静地说:“明矾溶于水后,能使任意两滴血相融,所以,即便不是亲生,也能相融。”
“明矾,娘娘是什么时候弄到手的?”乌梅有些疑惑。
这几天容妃派人紧盯着,她们根本拿不到想要的东西
沈晨夕道:“已经很久了,本宫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出,自然未雨绸缪,先做了准备,就等容妃自己提出来呢。”
乌梅震惊得说不出话来。
白桃笑道:“娘娘神机妙算,那容妃恐怕到死都想不明白,为什么第二次验亲结果会不一样。”
“第一次验亲失败,是因为碗上有油,她却不知道,那油也是我们的人抹的。”沈晨夕说。
油确实是在喜鹃房中发现,却并不是喜鹃涂抹在碗上的。
乌梅恍然大悟:“所以,这一切都是娘娘您设的局?”
“没错,从一开始,这就是一个局。”沈晨夕轻笑:“她陷害朝廷忠良,那本宫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,让她也知道被冤死的滋味。今日若不是我们早有准备,现在被打入冷宫的,就是本宫了。”
她看向赵忱,轻声说道:“孩儿,母妃定会为你扫清一切障碍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