通道两侧的小孔一齐对准我胸口，风都凝住了。
我没动。
手还悬在半空，离那本无字秘籍只差一寸。它浮在石台上，表面像蒙了层雾，照不出影子。可我能感觉到它的呼吸——和刚才那道护盾里的节奏一样，三短一长。
噬灵蚓皇贴在我肩上，草环边缘焦黑了一圈。它不动，我就也不动。
十一只噬灵虫早埋进了地缝，触须卡在灵脉节点里，像钉子扎进木头。它们等我下令。
然后，破空声来了。
九道。
从头顶、背后、脚底、四面八方撕开空气。有人踩着血莲飘下来，花瓣落地就烧出坑；有人手里链子哗啦响，每节都刻着“焚”字；还有一个老头儿直接是魂体，脸都没凑全，只剩半截身子悬在空中。
他们眼睛全盯着秘籍。
没人看我。
我收回手，慢慢往后退了半步。
脚跟刚碰上石线，指尖突然一麻——袖口里的蛊粉蹭到了皮肤。柳蝉衣调的那批货，剩最后一点了。我摸了摸裤兜，桃核碎渣还在，沾着点干血。
正想着，一道刀光劈下来。
那刀修连话都不说，抬手就是杀招。刀气割开地面，石板炸成粉末。我侧身滚开，肩膀撞墙，噬灵蚓皇差点甩出去。
“秘籍归我！”他吼。
话音没落，人已经扑到第三步。
我咬破舌尖，一口血喷在地上。七道血线瞬间蔓延，像蜘蛛网一样铺开。同时，脑子里一声令下。
十一只噬灵虫，炸。
不是真炸，是把存了一路的残灵全吐出来。这些虫子沿途吸了不少散逸灵气，藏在体内当储备粮。现在一口气释放，方圆十丈的空气猛地往中间塌。
嗡——
气流拧成漩涡，最先冲过来的三个家伙直接被掀飞。刀修的攻势断在半路，整个人撞墙上，咳出一口血。
烟尘扬起时，我站直了身子，拍了拍灰。
“想抢？”我咧嘴，“先问问我的虫答不答应。”
没人接话。
但气氛变了。
刚才大家还盯着秘籍，现在一半人眼神落在我身上。那个魂体老怪甚至收了半截身子，重新凝实了脸。
危险了。
我知道这些人里有几个熟面孔。执法堂的铁面判官站到了左侧高台，手里灭魂钉闪着寒光；火云宗大长老掌心冒火，温度一下子升了十几度。
他们不争书了。
他们在等我动。
我左手悄悄滑进袖子，摸到最后一撮哑尘。这玩意儿能断阵眼，但只能用一次。眼下最要紧的不是逃，是拖。
得让他们自己乱起来。
我低头看了眼地上的血线，又抬头看向秘籍。
它还在浮着，纹丝不动。
可我注意到，石台底下有条细缝，像是被人撬过。痕迹很新，边角还有粉末没扫干净。
有人来过。
而且没拿走。
为什么？
我脑子里转得快，手上也没停。右手往怀里一掏，把那半块焦桃核捏了出来。青玉峰主给的时候说这是“伪泪引”，能骗天道，也能骗人。
现在就看谁更傻。
我把桃核往空中一抛，同时吹了声口哨。
两只噬灵虫立刻窜上去，用身体裹住碎屑，在空中拼出一道符文。歪歪扭扭的，像是小孩画的。但形状没错——正是《逆仙成神诀》第一印。
空气静了一瞬。
下一秒，哄抢开始。
血莲修士第一个冲过去，手还没碰到虚影，就被链子抽飞。魂体老怪直接分出一缕分身扑向符文，结果被火云宗的离火真罡烧没了形。铁面判官站在原地没动，但灭魂钉已经对准了那道光影。
乱了。
我趁机后退三步，左脚踩上之前用血画的安全路径。脚底传来一丝温热，说明这条路还能用。
目光扫过石壁，找到那道裂痕。
它在秘籍后方三尺处，垂直向上延伸，像是地震震出来的。但我记得，刚才有只虫爬进去探过——里面是空的，而且布满了旧阵基的残丝。
那是遗迹的灵枢薄弱点。
我并指如剑，指向裂缝。
“吃。”
命令一出，剩下的八只噬灵虫掉头钻进地底，顺着灵脉爬向石壁根部。它们体型小，动作快，几息之间就找到了接入点。
咔。
一声轻响。
不是很大，但在场的人都顿了一下。
墙壁开始发红，一道道纹路浮现，像血管跳动。地面微微震，频率和刚才护盾碎裂时一样。
自毁装置的第一重封印，开了。
有人察觉不对，回头看向石壁。
“怎么回事？”火云宗大长老皱眉。
“机关启动了。”血莲修士退了一步，“快走！”
没人动。
他们都舍不得秘籍。
我站在角落，喘了口气。嘴角有点咸，舔了舔，是血。刚才爆炸时擦伤的。
噬灵蚓皇轻轻抖了下，像是在提醒我什么。
我抬头。
秘籍动了。
它缓缓转了个方向，正面朝向我。那层雾散开一瞬，我看见里面空白页上，浮现出三个字。
**楚昭然**。
我愣住。
不是幻觉。那字迹清晰，像是用血写的，一笔一划都在跳。
接着，整本书轻轻震动，像是要飞起来。
全场死寂。
所有人都盯着我。
铁面判官的灭魂钉转向我太阳穴，火云宗大长老掌心火焰暴涨，连魂体老怪都合拢了双手，准备结印。
我知道他们在想什么。
这书认主了。
我咽了口唾沫，手伸进袖子，摸到最后一包毒粉。颜色发灰，是柳蝉衣特制的“迷神散”。只要撒出去，能让人恍惚三息。
够我冲上去抢书。
或者……毁书。
正要动手，头顶突然传来一声笑。
“哎哟，这不是咱们青玉峰的小十七吗？”
声音尖，带点颤，像指甲刮锅底。
我抬头。
赵日天从天花板裂缝里翻下来，屁股先着地，摔了个踉跄。他手里还攥着一把清洁符，一边拍灰一边笑：“你咋在这儿？我找了半天！”
没人理他。
他也不尴尬，拍拍袍子站起来，掏出一只老鼠模样的器物：“喏，我这寻宝鼠说宝贝在这儿，你看它尾巴都翘起来了！”
那老鼠果然在发抖，尾巴高高竖起，对着秘籍方向。
赵日天往前走一步。
“等等。”我开口。
他停下。
“你再走一步，”我说，“这地方就得塌。”
他眨眨眼：“啊？不会吧，我昨天炸厨房都没塌。”
我说：“这次不一样。”
他挠头：“哪里不一样？”
我没回答。
因为秘籍又动了。
它缓缓升起，离石台半尺，然后——
裂开一道缝。
一道金光从缝里射出来，照在赵日天脸上。
他“哇”了一声，往后跳两步，手里的老鼠“吱”地叫了一声，突然窜出去，一头撞向秘籍。
所有人反应都慢了半拍。
只有我看见——那老鼠撞上去的瞬间，肚子里吐出一颗黑色珠子，直直嵌进秘籍裂缝。
整本书猛地一震。
金光变成血色。
地面剧烈晃动，墙上的红纹疯狂跳动，像是要爆开。
赵日天呆住：“我……我是不是干了啥？”
我盯着秘籍，声音压低。
“你把引爆器塞进去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