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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总说我的笑容太假,像精心计算过的公式。

直到我躺在病床上,他才发现我早已签下器官捐赠协议。

「为什么?」他红着眼问我。

我笑着按下关机键:「因为你的白月光,等这颗心脏太久啦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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玻璃杯碎在地上的声音很脆生,像一小段冰凌子折断。

顾衍之的声音比那碎玻璃还要冷上几分,带着毫不掩饰的厌烦:“别笑了。”

他站在客厅水晶灯投下的、过分明亮的光晕里,眉头拧着,像在看一件瑕疵品。

“林晚,你每次露出这种笑,都假得让人难受。”他顿了顿,似乎在搜寻更贴切的词,“像用刻度尺量过,嘴角上扬的弧度,一分不多,一分不少。”

我脸上的肌肉僵了僵,那抹习惯性扬起的弧度,慢慢被地心引力拉回原处。胸腔里某个地方,像是被细小的冰碴子硌了一下,不很疼,但那股寒意丝丝缕缕地渗进去。

看,又是这样。连怎么笑,在他眼里都是错的。

我低下头,看着脚边溅开的水迹和玻璃碎片,透明的,在光下晃着零碎的光。蹲下身,默默伸手去捡。指尖刚触到一片锋利的边缘,他带着风从我身边走过,衣角擦过我的手臂,留下一点清冽的、属于他的气息。

“张妈会收拾。”他丢下这句话,脚步没停,径直上了楼。

留给我一个挺拔又决绝的背影。

我蹲在那里,手指悬在半空,看着那片碎玻璃。映出我模糊的脸,一小块,扭曲着。假吗?或许吧。只是不对他笑,难道要哭吗?他大概会更觉得晦气。

最终我还是小心地把大块的碎片捡起来,放在茶几上的纸巾里包好,又去厨房拿了湿抹布,一点点擦干净地砖上黏腻的水渍。做完这一切,房子里安静得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,一下,一下,规整,但空洞。

回到卧室时,顾衍之已经睡了。他背对着我这边,占据了大床的二分之一,界限分明。我放轻动作在另一边躺下,关掉自己这边的床头灯,陷入黑暗。

身体很累,骨头缝里都透着倦意,可脑子却异常清醒。窗外的月光漏进来一点,在天花板上涂抹出一小块惨白的亮斑。

我想起很久以前,不是这样的。刚结婚那会儿,他也会在我笑的时候看着我,眼神是软的,带着点探究,说:“林晚,你笑起来……挺好看的。”是从什么时候开始,那点软和变成了不耐,探究变成了挑剔?

可能,是从他知道,我心里装着别人开始?还是更早,从他发现,我这张脸,偶尔会像某个烙印在他心底的影子开始?

他不知道,那个所谓的“别人”,那个他臆想中的我的白月光,从来就不存在。

他更不知道,他心尖上那个真正的白月光,陈夕,那颗被先天性心脏病折磨得日渐衰弱的心脏,已经等不起了。

而我,恰好有一颗,看起来还算健康,并且,即将“自愿”属于她的心脏。

这个念头落下来,像一块浸透了冰水的绒布,沉甸甸地覆盖住胸腔里那颗跳动着的东西。有点闷,但不疼。麻木了。

医生说我的情况不太好,那颗长在胸腔里的东西,不只是“情绪”上的问题,是物理意义上的出了故障,一种罕见的、缓慢侵袭的心肌病变,药石罔效,终点清晰可见。确诊那天,我一个人在医院长廊上坐了很久,看着窗外灰白色的天,想的居然是:真好,时间刚好,来得及。

我去签了器官捐赠协议,自愿的,指定捐赠。工作人员反复向我确认,眼神里带着怜悯和不解。我签下名字,笔迹很稳。林晚。两个字,结束一场早已注定结局的独角戏。

这件事,我谁也没说。包括顾衍之。

他不需要知道。他只需要在某个时刻,收到一份“惊喜”,得到他梦寐以求的、能救陈夕的东西,就好。

至于我?我大概,会在他终于得到圆满的那一刻,功成身退,按下属于我的关机键。想象过他红着眼的样子吗?也许吧。但那一定不是为我。

日子还是那么过着,像上了发条的钟,循规蹈矩,也沉闷无比。

顾衍之依旧很忙,忙着他的公司,也忙着……照顾医院里的陈夕。他以为我不知道,其实他衬衫上偶尔沾染的消毒水气味,他接电话时刻意压低的、温柔了几度的嗓音,他书房抽屉里锁着的、陈夕近期的检查报告……一切都有迹可循。

我只是不再去留意,也不再让自己去感受那些细微的刺痛。

身体是真的越来越容易疲惫了。有时说着话,一阵心悸袭来,不得不停下来,缓上好几秒。胸口也常常闷得发慌,像被无形的手攥着。

有一次,晚饭桌上,我刚拿起汤勺,手腕忽然不受控制地一颤,勺子磕在碗沿,发出一声清脆的“叮”。

顾衍之抬眼看我。

我立刻稳住手腕,扯出那个他评价为“假”的笑容:“有点烫。”

他没说话,看了我几秒,那目光锐利,带着审视。我维持着脸上的笑,后背却沁出一点冷汗。幸好,他最终什么也没说,重新低下头去。

后来,这种小小的“意外”渐渐多了。有时是拿着书的时候手指发麻,书掉在地上。有时是上楼梯时眼前突然黑一下,需要赶紧抓住扶手。

顾衍之沉默注视的次数,也变多了。

他开始给我安排体检,强制性的。“顾氏的员工每年都有福利,你别给我丢人。”他是这么说的,语气硬邦邦的。

我去了。检查报告出来,一切“正常”。当然会正常,我特意……打点过。负责的医生是我大学同学,他看着我,眼眶红了,最终在我的坚持下,还是帮我伪造了那份健康的证明。

我把报告扔在顾衍之的书桌上。“看过了,没问题,顾总放心,不会给你丢人。”

他拿起报告翻看,眉头依旧没有舒展。

“你就是太瘦了。”他合上报告,下了结论,“以后多吃点,让张妈给你补补。”

我笑了笑,没接话。转身离开书房的时候,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钉在我背上。

天气渐渐暖和起来,院子里的花开了不少。某个周末午后,我坐在窗边的躺椅上晒太阳,阳光暖融融的,晒得人发懒,连胸口那惯常的滞闷感都似乎减轻了些。

半梦半醒间,感觉到有人靠近。

是顾衍之。他站在躺椅边,影子落在我身上,挡住了大半阳光。

我睁开眼,逆着光,看不清他的表情。

他忽然俯下身,伸出手,指尖轻轻碰了碰我的嘴角。

我浑身一僵。

他的指尖有些凉,触感很轻,一掠而过。

“林晚,”他的声音很低,带着一种我无法理解的、复杂的情绪,“你很久没笑过了。”

是啊,连那个假的、他厌恶的笑容,我都吝于给他了。

我垂下眼睫,避开他的注视,轻声说:“阳光有点刺眼。”

他沉默地站直身体,没再说话。阴影挪开,阳光重新落在眼皮上,一片滚烫的金红。

那之后,他变得有些奇怪。应酬似乎少了,回家的时间变早了。有时会带回来一些包装精致的点心,放在桌上,说是客户送的,他不吃甜的。有时会问我一些无关痛痒的问题,关于天气,关于电视里播放的新闻。

我一一应答,礼貌,但隔着距离。

有一天晚上,雷雨交加。巨大的雷声在头顶炸开时,我正被一阵尖锐的胸痛攥住,蜷在沙发上,额头上全是冷汗。

他大概是听到我压抑的抽气声,从书房里走出来,打开客厅的灯。

“怎么了?”他问,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。

“没事,”我咬着牙,试图坐直身体,“打了个雷,吓了一跳。”

他走过来,站在沙发边,居高临下地看着我。灯光下,我的脸色一定苍白得可怕。

他忽然蹲了下来,视线与我齐平。他的目光很深,像要把我看穿。

“林晚,”他喉结滚动了一下,“你是不是……有什么事瞒着我?”

那一刻,客厅里只有窗外的雨声哗哗作响,和他有些沉重的呼吸声。

我的心跳得很快,不是因为疼痛,而是因为某种……近乎荒谬的冲动。要不要说?说出来会怎样?他会是什么反应?

短暂的,几乎无法捕捉的动摇。

最终,我还是摇了摇头,扯出一个虚弱的笑:“没有。就是……有点累。”

他盯着我,看了很久很久,久到我几乎要撑不住那个笑容。

最后,他什么也没说,站起身,去厨房倒了一杯温水,放在我面前的茶几上。“喝了,去睡觉。”语气是命令式的,却带着一丝……滞涩。

我看着那杯水,水面因为他的动作微微晃动着。

看,他偶尔,也会流露出一点点,类似于关心的东西。虽然,大概率是出于责任,或者,是对所有物种确认。

但这一点点,对我而言,早已不够了。太晚了。

真正倒下的那一天,是个晴天。

我记得很清楚,阳光很好,透过玻璃窗,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。我甚至心情不错地插了一瓶花,是顾衍之昨天带回来的,一束白色的百合,香气浓郁。

我抱着花瓶,想把它放到客厅角落的高脚架上。就在踮起脚,准备放上去的瞬间,一股无法形容的、撕裂般的剧痛猛地从胸腔炸开,瞬间掠夺了所有的力气和呼吸。

眼前的一切迅速褪色,黑暗像潮水般从四周涌上来。

花瓶脱手,摔在地上,发出巨大的、令人心悸的碎裂声。白色的花瓣和透明的玻璃渣,混着水,飞溅得到处都是。

我倒下去,身体撞在地板上,发出沉闷的一响。

最后的意识里,我听到张妈惊恐的尖叫声,听到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。

然后,是一双有力的手臂抱起了我,慌乱地,颤抖地。我闻到那股熟悉的、清冽的气息,此刻却混杂了恐慌的味道。

“林晚!林晚!”

是顾衍之的声音。在叫我。一声又一声,撕心裂肺。

真奇怪,我好像从来没听过他这样喊我的名字。不是冰冷的“林晚”,不是厌烦的“林晚”,而是……带着一种濒临破碎的绝望。

我想睁眼看一看,想再对他笑一下,哪怕是那个他讨厌的、假的笑容。

可是,黑暗温柔又彻底地笼罩了下来。

失去意识前,最后一个清晰的念头是:也好。时间,到了。

醒来是在医院。

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特有的、冰冷的气味。眼皮很重,我费力地睁开,看到一片模糊的白色天花板。

稍微动了动手指,床边立刻有人握住了我的手。

是顾衍之。

他坐在椅子上,身子前倾,握着我的手很紧,指节泛白。他看起来糟透了,眼睛里布满红血丝,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,西装外套皱巴巴地搭在椅背上,衬衫领口敞开着,露出线条紧绷的脖颈。

“你醒了?”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,带着一种小心翼翼,仿佛怕惊扰了什么。

我看着他,没说话。或者说,没有力气说话。胸口依旧闷痛,每一次呼吸都像是耗费巨大的能量。

他按了呼叫铃,医生和护士很快进来,检查我的情况。

顾衍之一直站在旁边,紧紧盯着医生的每一个动作,每一个表情。他的嘴唇抿成一条僵直的线。

医生检查完,又低声嘱咐了几句什么,带着护士出去了。病房里重新剩下我们两个人。

他重新坐回椅子上,依旧握着我的手,没有放开。

“为什么?”他开口,声音低哑,带着一种压抑的、即将崩溃的震颤,“林晚,告诉我,为什么?”

他抬起另一只手,手里捏着几张纸。

我看清了。那是我的器官捐赠协议,和我的真实病历。

原来,他知道了。

在我昏迷的时候,他大概翻遍了我的东西,或者,是从我那个医生同学那里,用他的方式,逼问出了真相。

他知道了这颗心脏的归宿,知道了我的“期限”,知道了我所有的、精心隐藏的秘密。

他的眼睛红得吓人,里面翻涌着痛苦、愤怒、不解,还有更多我无法分辨的情绪。像一头被困住的、受伤的野兽。

“为什么?”他又问了一遍,声音拔高,带着哽咽,“就因为陈夕?就因为……她需要心脏?所以你……你就……”

他说不下去了,握着我的手抖得厉害。

我看着他那双通红的眼睛,里面清晰地映出我苍白虚弱的脸。这一刻,我等待了很久,想象过很多次。我以为我会感到一种扭曲的快意,或者是一种彻底的释然。

但都没有。

心里很平静,像一片深冬的湖面,结了厚厚的冰,什么都沉不下去,也什么都泛不起来。

我慢慢地,从他紧握的手里,抽出了自己的手。

这个动作似乎刺激到了他,他瞳孔猛地一缩。

我积聚起一点微弱的力气,对着他,扯动嘴角,露出了一个笑容。这一次,不是他讨厌的、标准的假笑。而是……一种空的,什么都没有的笑。像荒原上最后一点余烬,冷透了。

目光缓缓移向床头柜上,那里放着我的手机,屏幕暗着。

我抬起颤抖的、虚弱不堪的手,指向它。

顾衍之顺着我的视线看去,脸上是破碎的茫然。

我用尽最后的、残存的意识,模拟了一个按下的动作。

嘴唇无声地开合,做出那个口型——

「因为你的白月光,等这颗心脏太久啦。」

然后,我看着他那双瞬间被巨大的、无法置信的痛楚吞噬的眼睛,在心里,轻轻地,按下了那个属于我的,关机键。

视线迅速模糊、变暗,他痛苦扭曲的面容,窗外刺眼的阳光,一切都像信号不良的屏幕,闪烁了几下,最终,归于沉寂的、永恒的黑。

「再见,顾衍之。」

心脏监护仪上,那代表生命跃动的曲线,拉成了一条笔直、无情的长音。

「嘀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」

刺耳,绵长,终结了一切。

他僵在那里,仿佛整个世界都在那一声长鸣中分崩离析。他可能喊了我的名字,可能没有,巨大的嗡鸣已经占据了他所有的听觉。他眼睁睁看着,病床上那张苍白得几乎没有血色的脸,最后一点微弱的生气如同退潮般消散,那双总是平静望着他、或对他露出他口中“假笑”的眼睛,缓缓地、彻底地合上。

她真的,一次都没有哭过。直到最后。

而他刚才,竟然还在质问她“为什么”。

为什么?

那几张轻飘飘的纸,此刻在他手里重逾千斤。自愿器官捐赠协议,指定受赠人:陈夕。还有那份真实的病历,日期远在半年之前,诊断结果触目惊心,预后不良。每一项检查数据,都像一把钝刀,在他心口反复切割。她早就知道了,她什么都安排好了。

为了陈夕?

一股腥甜涌上喉咙,被他死死咽了下去。他猛地俯身,双手抓住她尚且温热的肩膀,用力摇晃,似乎想用这种方式将她从永恒的沉睡中唤醒。

“林晚!你起来!你他妈给我起来说清楚!”声音是破碎的,带着绝望的哭腔,“谁要你的心脏!谁准你这么做!你凭什么……凭什么……”

护士和医生冲了进来,试图将他拉开。“顾先生!请节哀!顾先生!”

他像一头彻底失控的困兽,挥开那些手,目光死死钉在她脸上,可她再也没有任何回应。那个空茫的、最后的微笑,仿佛还凝固在嘴角,像一个无声的嘲讽。

她不要他了。

不是赌气,不是试探,是彻彻底底地,从他的生命里撤离。用一种最惨烈、最决绝的方式。

身体里的力气被瞬间抽空,他踉跄着后退,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,顺着墙壁滑坐到地上。捐赠协议和病历散落在他脚边。他低着头,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,发出像受伤动物般的呜咽。眼泪大颗大颗地砸在地板上,洇开深色的水渍。

他想起她最后一次对他笑,在阳光下,他说她假。想起她默默捡起碎玻璃片时低垂的脖颈。想起雷雨夜她苍白的脸,和他那杯带着迟疑递过去的水。想起她倒在地上,身边碎裂的百合花瓣和水光……

无数个被他忽略的瞬间,此刻都化作最锋利的刀刃,将他凌迟。

他一直以为,她不在乎。不在乎他的冷漠,不在乎他的挑剔,甚至不在乎他心里装着别人。所以他可以肆无忌惮地挥霍着她的存在,用冷漠和言语将她推远,以此证明自己并非完全被动,证明自己……并未完全沉溺。

可现在他才明白,她不是不在乎。她是太在乎了,在乎到看清了一切,在乎到选择了用自己的一切,来成全他(或许他并不想要)的圆满。

而他,都做了些什么?

……

一个月后。

陈夕的手术很成功。那颗来自林晚的心脏在她胸腔里有力地跳动着。

顾衍之站在加护病房的玻璃窗外,看着里面脸色虽然苍白却带着生机的陈夕。他没有进去。

主治医生站在他身边,语气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唏嘘:“顾先生,真是万幸。林小姐的心脏与陈小姐的配型非常完美,简直……就像是注定的一样。而且移植得非常及时,再晚一点……”

后面的话,顾衍之没有听清。

“注定的一样”?“及时”?

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铁钉,钉进他的耳膜。

他转身离开,脚步虚浮。医院长廊空旷安静,他的脚步声回荡着,一声声,敲打在心上,空洞又疼痛。

他回到了那栋别墅。

一切都保持着林晚离开那天的样子。客厅角落的高脚架下,地毯上还留着隐约的水渍痕迹,那是花瓶碎裂的地方。张妈想彻底清理,被他阻止了。

他走上楼,第一次,主动推开了林晚之前住的那个房间的门——婚后大多数时间,他们分房睡。

房间里很整洁,带着一股长时间无人居住的清冷气息。她的东西不多,衣柜里只有寥寥几件衣服,款式简单,颜色素净。梳妆台上,只有最基本的护肤品,没有化妆品。

她在这个家里,留下的痕迹原来这么少。

他在书桌前坐下,手指拂过桌面,没有灰尘。张妈还是会按时打扫。

抽屉没有上锁。他拉开,里面只有几本书,一个旧笔记本,还有一支看起来很普通的钢笔。

他拿起那个笔记本,很薄。翻开。

前面几页记着一些琐事,购物清单,书目名。字迹清秀,工整。翻到后面,有一页,写着几句零散的话,没有日期,墨迹深浅不一,似乎断断续续写了很久。

「胸口又闷得厉害了,像压着石头。」

「今天看到他衬衫领口有点歪,下意识想伸手,又缩回来了。他不喜欢。」

「阳光很好,想把被子晒一晒。」

「……如果必须结束,用这种方式,似乎也不错。至少,有价值。」

最后一行字,笔迹有些颤,写得格外重:

「顾衍之,但愿你的白月光,能带着我的心脏,替你去看所有你想看的风景。」

「而我,就算了。」

“而我,就算了。”

短短五个字,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,精准地捅进了顾衍之心脏最柔软、最不设防的地方。他猛地合上笔记本,像是被那上面的字迹烫伤了手,巨大的悲恸和悔恨如同海啸般将他淹没,他支撑不住,额头顶在冰凉的木质桌面上,肩膀无法自控地剧烈颤抖起来。

原来她知道。她一直都知道陈夕的存在,知道他那些隐秘的、连自己都不愿深究的牵挂。她沉默地看着,然后安静地,为她自己,也为他和陈夕,规划了这样一个结局。

“用这种方式,似乎也不错。至少,有价值。”

她把她自己,当成了什么?又把他的……他的感情,当成了什么?

他从未像此刻这样清晰地认识到,他失去的,究竟是什么。

不是一件温顺的附属品,不是一个用来气陈夕的工具,而是一个活生生的、爱他至深也……绝望至深的人。

而他,亲手将她推向了这条绝路。

别墅彻底变成了一个巨大的、令人窒息的牢笼。每一个角落,都晃动着林晚的影子。她安静坐在窗边看书的侧影,她蹲在地上擦拭水渍时低垂的眼睫,她面对他挑剔时那抹标准得可恨的笑容……

他开始失眠,整夜整夜地睡不着。一闭上眼,就是她最后那个空的,什么都没有的笑容,就是心电监护仪那声漫长的、宣告终结的“嘀”声。

他试图用工作麻痹自己,比以前更加疯狂地投入。可只要稍有停顿,那种蚀骨的疼痛和空虚就会卷土重来。

他去了林晚长大的那家孤儿院。院长是个和蔼的老妇人,提到林晚,眼眶就湿了。

“小晚那孩子,从小就懂事,什么都藏在心里。”院长抹着眼泪,“她以前常说,她这条命是捡来的,是社会养大了她,以后有机会,一定要回报。”

回报。所以她用这样一种方式,回报了吗?回报了他顾衍之的“收留”?回报了陈夕……占据了他心里的位置?

他胸口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。

他也去找了林晚那个医生同学。对方见到他,眼神复杂,有愤怒,有怜悯,最终都化为一声长叹。

“她求我,顾衍之。”同学说,“她跪下来求我,让我帮她瞒着你。她说……这是她最后的心愿,她想让你……得偿所愿。”

得偿所愿。

四个字,像四记重重的耳光,扇在他脸上。

他现在得到他想要的了吗?陈夕活下来了,带着林晚的心脏。

可他只觉得,自己的胸腔里,破了一个大洞,冷风呼呼地往里灌,永远也填不满。

又是一个深夜。

顾衍之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,倒在客厅的地毯上,手里还攥着一个空酒瓶。只有这样,他才能短暂地逃离那无时无刻不在啃噬他的痛苦和悔恨。

黑暗中,他似乎又看到了林晚。

她就站在不远处,穿着她常穿的那件素色裙子,静静地看着他,脸上没有笑容,也没有悲伤,只有一片平静的虚无。

他伸出手,想要抓住她,喉咙里发出破碎的、含糊不清的音节:“晚……林晚……别走……对不起……”

手指徒劳地穿过空气,什么也没抓住。

幻影消失了。

只剩下满室的清冷,和窗外孤独的月光。

他维持着伸手的姿势,很久很久,最后像一只被遗弃的犬,蜷缩起身体,在冰冷的地板上,发出压抑的、绝望的呜咽。

他得到了梦寐以求的(或许从来就不是),却失去了唯一拥有的。

而这失去,是他亲手造成的,永不可逆。

心脏在陈夕胸腔里跳动着,延续着生命。

而他的世界,从林晚按下关机键的那一刻起,早已万物凋零,大雪封山。

再无春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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