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晨四点半，交易台的灯像一条未熄的航道。江氏集团资金监控室里，墙面四块屏幕开成四扇窗：离岸汇率、期指夜盘、融券余量、舆情热度。屏幕右下角忽然跳出一串英文Id——“Aster Global Fund”。
安然第一时间捕捉到异常：“**融券借入在瞬增。境外两家prime同时出借，跨市场对冲的脚本启动了。”
迟望把滑鼠按住，语速很稳：“香港h股开盘前预埋‘价差套利’单，A股开盘砸现货，境外做空h、境内做空指数权，‘一脚双踩’。”
“人物？”裴念问。
“顾明烁。”安然的指关节轻轻一响，“**在伦敦读量化出身，后来转宏观策略。喜欢打‘秩序空’——**不等坏账发生，先赌‘公众恐慌’的贴水。”
江阮推门进来，发梢还带着清晨的水汽。她没有看屏，先看人：“谁最怕？”
“合作供应商。”纪南川抬眼，“账期在三十天内的一批中小厂，他们的现金周转一被卡，就会跟风砍订单。”
“员工会看‘跌停’不看‘现金流’。”裴念补刀，“谣言走得比解释快。”
“那我们把解释写成钱。”江阮把手里的文件夹摊开，“上线‘现金流安全墙’。不讲概念，讲‘对象\/编号\/期限’——让每一个要钱的地方在墙上看见钱。”
“架构？”安然接过本子。
“三层。”江阮一格一格说：
第一层（底座）：现金余额与可动用授信的逐周滚动；债务到期梯形；契约指标（covenant）头寸。
第二层（护栏）：工资与社保托管账户、供应商备付池（分层白名单）、公益项目不受冲击的专户。
第三层（回执）：付款进度公开页＋“解释条窗口”（72小时内答复）＋第三方审计周报。
“数据来源？”纪南川问。
“财务直连+银行回执+公证处只增不改日志。”江阮翻页，“我们不比谁嘴硬，我们比谁的水单更直。”
门外风声由远及近，像城市刚醒时的第一口呼吸。顾琴端着保温壶进来，轻声一句：“你们忙，我把茶放窗边。”出了门，又折回，放下两包葡萄糖粉，“手抖就冲一点。”
——
07:00，透明页挂出**《现金流安全墙（试行）》**：
对象：工资\/供应商\/公益专户
编号：余额\/授信\/到期\/备付池
期限：d+0 上线；每周三更新
页面不是表扬稿，是流水与回执单。工资托管显示三个月保障额度已全额入账；供应商备付池分三档：7日内\/15日内\/30日内，每档对外列出名单编码与预计付款日；右侧是**“解释条”窗口，倒计时写着“72:00:00”**。
评论区先是一声嘈，然后是截图：有人贴出自己公司在白名单编码里的编号，有人晒出银行入账提醒。
也有人质疑：“这不就是作秀？”
合唱团置顶回复：“把‘作秀’写进‘解释条’，我们在72小时里回你‘对象\/编号\/期限’。”
08:45，期指集合竞价向下撕。Aster在境外抛h、买put，境内借券砸盘。
“他赌两件事：”迟望盯着盘口，“一是‘恐慌比现金快’，二是‘监管比做空慢’。”
“我们赌相反：‘现金比恐慌快’，‘程序比谣言快’。”江阮拿起内线，“与交易所‘波动中止’预案沟通；银行公布‘工资专户—三月滚动’**证明；合作方对外同步‘白名单—入账回执’截图。”
09:25，内部群“供应商联络台”响成一片，有人问“我在15日档，会不会延后”，有人说“银行来电核对”。
苏照在群里“一句话翻译”：“**你问‘会不会晚’，我们答‘对象：你的编码；编号：付款节点；期限：到账日’。**别让你们会计室的焦虑把厂里的人吓哭。”
09:30，开盘。五分钟内，两笔超大卖单砸在江氏与一家核心合作方上，盘口被打成深绿。
“顾明烁在点火。”安然咬牙，“配合KoL上‘行业要凉’的博文。”
“我去。”裴念打开直播，镜头没有滤镜，她把**《现金流安全墙》**翻给镜头看，“第一件事，工资专户三个月保障。第二件事，供应商白名单‘对象\/编号\/期限’对外可查。第三件事，公益专户隔离不受冲击。
**你要说‘自家人喊话’，那请你用‘事实核验卡’来问。对象：某条目；编号：某流水；期限：某到期。”
弹幕里有人骂，有人笑，也有人第一次把**“事实核验卡”**按格式打出来：“对象：供应商备付池15日档；编号：编码S-0321；期限：承诺d+12；请公布银行回执号。”
透明页后台迅速把回执号贴上去。这张卡被置顶。
10:05，监管给出**“异常波动自查”口径；江氏同步公告“回购预案”与“控股股东不减持承诺”，但没有喧闹的语言，只有条款与时点**。
“他在等我们犯错——放狠话、放空话、放错话。”纪南川低声，“我们只放‘可执行的条款’。”
11:20，盘中拉出一根直上线，随后回落。安然盯着跨市场价差：“套利资金进来了。他们不站队，他们站价差。”
“只要不是洪水，来点‘白鲨’也行。”迟望半开玩笑，“行情不替我们正义，‘回执’替。”
午后，顾明烁换了手法：发研究报告——《城改停摆的现金黑洞》，结论刻薄：“秩序无法量化，现金墙不过是纸糊。”
裴念把报告标题抠出来，做成一张**“挑衅词表”，逐条对照墙上的流水与回执**：
黑洞？→对象：工资专户；编号：余额＋托管银行回执号；期限：三月滚动。
纸糊？→对象：供应商白名单；编号：编码＋到账截图；期限：分档对时。
秩序不可量化？→对象：解释条窗口；编号：受理号；期限：72小时钟表。
“把‘秩序’做成‘可验证仪表盘’。”江阮对安然说，“我们把它叫‘秩序芯片’。”
安然秒懂：“小部件嵌入安全墙，每一次解释条回复都会点亮一个小灯**。公众看灯，不看脸。”
14:52，指数二次下砸。工资专户回执与供应商到账截图在评论区刷屏，一张又一张。
“你看，”苏照指着屏幕，“有人在给我们‘站台’——不是KoL，是一百个小厂长。”
“小厂长比大V贵。”裴念笑，“他们的‘回执’带票据味儿。”
收盘，股价仍在下行通道，但恐慌指数显着回落。跨市场价差缩窄，做空部位没有如预期般“顺风车”。
安然长出一口气：“第一天站住了。”
“明天还会打。”迟望提醒，“顾明烁的策略从不一天结束。**”
夜里，江阮回到办公室，窗外的风把窗帘吹出微微的弧。她把今天的三行写在白板角：
对象：现金流安全墙
编号：余额\/授信\/备付\/回执
期限：每周三＋临时更新
她迟疑了一下，又加了一行：
对象：恐慌
编号：事实核验卡
期限：72小时
苏砚靠在门框，给她递来一杯温水：“你手还抖吗？”
“还抖。”她笑，“但这不是害怕，是肾上腺素。”
“那就再写一行：对象——你；编号——一杯水；期限——喝完。”
窗外的城市没有完全安静，但现金墙像一块硬骨头撑在气道里，让这座城的呼吸有了节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