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墨轩的伤口比想象中严重。
郎中重新拆开绷带时,倒吸了一口凉气:“大人,这箭伤有毒。虽然毒性不烈,但拖延这几日,伤口已经开始溃烂了。”
玉娘急道:“那怎么办?”
“得把腐肉挖掉。”郎中擦了擦额头的汗,“会很疼,而且...恐怕会留疤。”
沈墨轩靠在床头,脸色苍白但神色平静:“挖吧。留疤总比送命强。”
“大人忍一忍。”郎中从药箱里取出小刀,在烛火上烤了烤,“玉姑娘,按住大人的肩膀。”
玉娘双手按住沈墨轩的肩膀,别过头不敢看。
刀切入皮肉时,沈墨轩咬紧了牙关,额头上青筋暴起,冷汗瞬间湿透了里衣。但他一声没吭,只是盯着屋顶的横梁,眼神冷得像冰。
郎中动作很快,熟练地剔除了发黑的血肉,又撒上金疮药,重新包扎好。整个过程不到一盏茶时间,却仿佛过了一个时辰。
“好了。”郎中松了口气,“这药能解毒生肌,每日换一次。切记不可沾水,不可用力,至少静养七日。”
玉娘给了郎中赏钱,送他出门。回来时,沈墨轩已经挣扎着坐了起来。
“你干什么?”玉娘忙上前扶他。
“躺不住。”沈墨轩喘了口气,“赵帮主那边有消息了吗?”
“刚派人来报,说消息已经放出去了。”玉娘倒了杯温水递给他,“现在扬州城里都在传,说周文彬临死前供出了一份名单,上面有十几个人,都是‘三爷’在江南的党羽。钱万贯的名字排在第一。”
沈墨轩喝了口水,嘴角露出一丝冷笑:“他什么反应?”
“据说钱万贯听到消息后,当场摔了茶杯,把报信的下人打了个半死。”玉娘说,“但他很狡猾,没有立刻行动,而是闭门不出,只派了几个心腹出去打探消息。”
“正常。”沈墨轩说,“这种老狐狸,不会轻易上钩。但没关系,我们有耐心。”
“还有,周德昌那边有动静了。”玉娘压低声音,“赵帮主安插在知府衙门的眼线说,今天一早,周德昌秘密见了钱万贯派来的一个账房先生。两人在书房谈了半个时辰,账房先生离开时,手里多了个锦盒。”
“贿赂?”
“应该是。”玉娘点头,“另外,周德昌下午去了趟驿馆,见了孙秀。两人关起门来谈了快一个时辰,出来后脸色都不好看。”
沈墨轩沉思片刻:“孙秀现在处境很微妙。他背叛了‘三爷’,但又不敢完全倒向我们。周德昌想拉拢他,但又怕他是个陷阱。他们之间互相猜忌,正好给我们可乘之机。”
“大人打算怎么办?”
“等。”沈墨轩说,“等钱万贯和周文彬的人动手。李青山在大牢里就是个诱饵,他们要么劫狱,要么灭口,总要选一条路。”
他顿了顿:“玉娘,你让赵帮主再放个消息,就说李青山伤重,但还能说话。我已经安排了可靠的狱医给他诊治,过两天就能正式提审。”
“这是要逼他们立刻动手?”
“对。”沈墨轩眼神锐利,“夜长梦多,拖得越久,变数越多。我们要在他们最慌乱的时候,打他们个措手不及。”
玉娘点头:“我这就去办。”
她走到门口,又回头:“大人,你...真的要去苏州?”
“必须去。”沈墨轩说,“冯安是关键人证,没有他,扳倒冯保就少了一半把握。而且...”
他看向窗外:“我总觉得,柳如是没有完全说实话。她给的地图太详细了,详细得像是早就准备好的。这里面,可能有诈。”
“那你还去?”
“不入虎穴,焉得虎子。”沈墨轩笑了笑,“再说,我已经死过好几次了,不差这一回。”
玉娘看着他,突然红了眼眶:“大人,你知不知道,陈帮主临死前跟我说了什么?”
沈墨轩一怔:“什么?”
“他说...”玉娘声音哽咽,“他说沈墨轩这小子,是个好官。让我跟着你,保护好你。他说这世道,好官太少了,死一个就少一个。他让我替他看着,看你到底能走多远,能不能...能不能真的扳倒那些王八蛋。”
沈墨轩沉默了。
良久,他轻声说:“我会的。陈帮主的仇,所有死去兄弟的仇,我都会报。”
玉娘擦了擦眼泪,转身出去了。
房间里安静下来。沈墨轩靠在床头,看着烛火跳动,脑子里思绪纷飞。
从京城出发到现在,不过一个多月时间,却仿佛过了半辈子。他经历了刺杀、背叛、陷阱,也收获了忠诚、友谊、信任。赵世卿、王思明、陈四海、王守备...一张张面孔在眼前闪过,有的狰狞,有的悲壮,有的温暖。
这条路太难走了。
但他不能停。
停就是死,停就是认输,停就是对所有死去的人的背叛。
他闭上眼睛,深吸一口气。再睁开时,眼神已经恢复了坚定。
第三天傍晚,赵老三兴冲冲地推门进来。
“沈大人,上钩了!”
沈墨轩正在喝药,闻言放下药碗:“怎么说?”
“周文彬的人今晚要劫狱!”赵老三压低声音,“我安排在衙门大牢的眼线传回消息,说有人买通了今晚值班的狱卒,子时动手。劫狱的人分两路,一路从正门强攻吸引注意,一路从后墙挖地道进去救人。”
“地道?”沈墨轩皱眉,“大牢后墙是实心的,他们怎么挖?”
“不是挖墙,是排水沟。”赵老三说,“大牢后面有条排水沟,直通城外护城河。平时用铁栅栏封着,但有人把栅栏的锁给换了。今晚子时,会有人从排水沟钻进去,打开后门接应。”
沈墨轩站起来:“孙秀知道吗?”
“应该不知道。”赵老三说,“劫狱的是周文彬的手下,领头的叫刘疤子,是周文彬养的死士。钱万贯那边没动静,应该是想先看看情况。”
“好。”沈墨轩眼中闪过一丝寒光,“通知周毅,让他带兵埋伏在排水沟出口。赵帮主,你带漕帮兄弟守住大牢正门。记住,放他们进去,等他们救到人了再收网。我要人赃并获。”
“明白!”
“还有,”沈墨轩补充,“抓活口。尤其是那个刘疤子,我要他亲口指认钱万贯和周文彬。”
赵老三兴奋地搓手:“放心吧大人,一个都跑不了!”
子时,扬州城一片寂静。
大牢门口只有两个狱卒站岗,打着哈欠,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。暗处,赵老三带着五十个漕帮好手潜伏着,人人手里都拿着兵器。
牢房内,李青山靠在墙角,闭着眼睛假寐。他肩上的伤已经结痂,但内伤还没好,脸色苍白。听到外面隐约的动静,他睁开眼睛,嘴角露出一丝冷笑。
来了。
果然,一刻钟后,外面突然传来喊杀声。
“劫狱啦!有人劫狱!”狱卒惊慌失措的喊叫声响起。
紧接着是兵器碰撞声、惨叫声、脚步声。混乱中,几个黑衣蒙面人冲进牢房区,见门就砸,见人就砍。
“李爷!李爷你在哪儿?”有人大喊。
李青山没吭声。
很快,几个黑衣人找到他的牢房,用铁锤砸开锁。
“李爷,快走!”领头的黑衣人扯下面罩,正是刘疤子。
李青山站起来,活动了一下手脚:“外面什么情况?”
“正门有漕帮的人,但我们人多,能顶住。”刘疤子快速说,“后门有人接应,从排水沟走,直通城外。马已经备好了,出城就安全了。”
“钱万贯呢?”
“钱老板说在城外等您。”
李青山点点头,跟着刘疤子往外走。经过其他牢房时,他看了一眼里面关着的犯人,突然停下脚步。
“等等。”
“李爷,怎么了?”
李青山盯着一个缩在角落里的犯人,眯起眼睛:“这个人...我好像见过。”
那犯人抬起头,是个三十来岁的汉子,脸上有道疤,眼神躲闪。
刘疤子看了看:“就是个普通犯人吧?李爷,别管了,快走!”
李青山却走到牢门前,仔细打量那犯人:“你是...王麻子?”
犯人浑身一抖。
“三年前,你在漕运码头当苦力,因为偷东西被抓。”李青山记忆力极好,“后来是赵世卿把你保出来的。你怎么又进来了?”
“我...我...”王麻子结结巴巴。
李青山突然笑了:“我想起来了。你是赵世卿养的眼线,专门替他盯着码头上的动静。赵世卿死了,你怎么还活着?”
王麻子脸色煞白。
刘疤子急了:“李爷,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!”
李青山却摇头:“不对。赵世卿死了,他手下的人要么被灭口,要么跑了。你怎么会在大牢里?而且...”他盯着王麻子的手,“你手上的茧子,不是干苦力磨出来的,是练刀磨出来的。”
话音刚落,王麻子突然暴起,从草堆里抽出一把短刀,直刺李青山心口。
但李青山早有防备,侧身避开,反手一掌拍在王麻子胸口。王麻子倒飞出去,撞在墙上,喷出一口血。
“你不是犯人。”李青山冷冷道,“你是沈墨轩安排的眼线。”
刘疤子大惊:“什么?!”
这时,外面传来一声锣响。
紧接着,火把通明,周毅带着上百官兵冲了进来,把所有人团团围住。
沈墨轩从官兵后面走出来,看着李青山:“李参将,好眼力。”
李青山脸色铁青:“沈墨轩,你算计我?”
“彼此彼此。”沈墨轩说,“你在黑风岭算计我的时候,可没手软。”
他看向刘疤子:“刘疤子,周文彬已经死了,钱万贯也自身难保。你现在放下兵器投降,指认主谋,我可以免你一死。”
刘疤子眼中闪过一丝挣扎,但很快被狠厉取代:“放屁!老子生是周爷的人,死是周爷的鬼!弟兄们,跟他们拼了!”
他率先挥刀冲向沈墨轩。
但周毅动作更快,一箭射出,正中刘疤子右腿。刘疤子惨叫一声跪倒在地,刀脱手飞出。
其他黑衣人见状,有的想反抗,有的想逃跑,但在官兵的包围下,很快就被全部制服。
李青山站在原地没动。他知道,逃不掉了。
“沈墨轩,你以为你赢了?”他冷笑,“你抓了我,杀了周文彬,扳倒了钱万贯,又怎样?‘三爷’还在,冯保还在。他们的势力遍布朝野,你一个人,斗不过的。”
沈墨轩走到他面前:“斗不斗得过,试试才知道。李青山,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...指认‘三爷’,供出冯保的罪证,我可以奏请陛下,留你家人一条生路。”
李青山哈哈大笑:“沈墨轩,你太天真了。‘三爷’是什么人?冯保是什么人?他们会给我家人留活路?我要是开口,我全家老小,包括我那八十岁的老母,三岁的侄子,全都得死。”
他顿了顿,眼神变得决绝:“我李青山这辈子,坏事做尽,死有余辜。但我家人是无辜的。沈墨轩,你答应我一件事,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。”
“什么事?”
“保我家人平安。”李青山盯着他,“我死后,你派人去淮安,把我老母和侄子接到安全的地方,给他们换个身份,让他们平平安安过完下半辈子。只要你答应,我就告诉你‘三爷’真正的身份。”
沈墨轩沉默片刻:“我答应你。”
“好。”李青山凑近一步,压低声音,“‘三爷’不是一个人,是一个组织。但这个组织的核心,不在朝中,不在宫里,而在...”
话没说完,他突然瞪大眼睛,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,嘴角溢出黑血。
“不好!他服毒了!”周毅急道。
但已经晚了。李青山身体晃了晃,倒在地上,抽搐了几下,断了气。
沈墨轩蹲下身检查,从他衣领里找出一颗空了的蜡丸。和之前周文彬的死法一模一样。
“又是灭口。”周毅咬牙,“这些人对自己人也这么狠。”
沈墨轩站起来,看着李青山的尸体,心情复杂。
李青山是敌人,是凶手,但他临死前还想着保护家人。这种人,可恨,也可悲。
“周毅,派人去淮安,找到李青山的家人,接到扬州来。”沈墨轩说,“我答应他的事,一定要做到。”
“是,大人。”
“还有,把这些劫狱的全部关押,严加审问。尤其是刘疤子,他肯定知道不少事。”
“明白。”
处理完大牢的事,天已经蒙蒙亮。
沈墨轩回到漕帮总堂,玉娘和赵老三都在等着。
“大人,怎么样?”玉娘问。
“李青山死了,服毒自尽。”沈墨轩坐下,喝了口茶,“但他临死前说,‘三爷’是一个组织,核心不在朝中不在宫里。这话...有点意思。”
赵老三皱眉:“不在朝中不在宫里,那在哪儿?江湖?商界?”
“都有可能。”沈墨轩说,“但我觉得,他话没说完。‘而在’后面,应该还有话。”
玉娘想了想:“大人,你说会不会是...宗室?”
沈墨轩心头一震。
宗室。
大明开国两百多年,宗室子弟遍布天下。虽然太祖皇帝立下规矩,宗室不得参政,不得掌兵,但这么多年下来,总有那么几个不甘寂寞的。
如果“三爷”是某位王爷,或者某位郡王,那一切就说得通了。有足够的财力、人脉,还能在朝中安插眼线,甚至...勾结冯保这样的权宦。
“查。”沈墨轩当机立断,“赵帮主,动用你所有关系,查查扬州附近,有没有哪位宗室子弟行为反常,或者生意做得特别大。”
“宗室?”赵老三倒吸一口凉气,“大人,这...这可是捅破天的事。”
“天已经破了。”沈墨轩说,“从赵世卿贪墨漕银开始,从倭寇走私军械开始,这天就已经破了。我们现在要做的,不是补天,是把破的地方全部揭开,让该晒太阳的都晒晒太阳。”
赵老三被他的气势镇住了,重重点头:“好,我查!”
“另外,钱万贯那边有什么动静?”
“今天一早,钱府大门紧闭,所有家丁护院都上了墙,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。”玉娘说,“但奇怪的是,钱万贯本人不在府里。”
“不在?”
“嗯。赵帮主的人盯了一夜,没见钱万贯出门。但早上送菜的老王说,他在后门看到钱府的管家偷偷摸摸运了几个大箱子出去,装上车,往城南去了。”
沈墨轩站起来:“城南...是码头方向。他要跑!”
“不可能吧?”赵老三说,“码头有咱们的人盯着,他要坐船跑,肯定会被发现。”
“不一定坐船。”沈墨轩脑子飞快转动,“钱万贯在扬州经营几十年,肯定有后路。地道、密室、伪装...这些他都可能有。玉娘,你立刻带人去钱府,以搜查逃犯的名义进去,看看钱万贯到底在不在。”
“是!”
“赵帮主,你带人守住扬州所有城门,严查出城的人。尤其是往苏州、杭州方向的,重点盘查。”
“明白!”
两人领命而去。
沈墨轩坐在房间里,手指敲着桌面,陷入沉思。
钱万贯要跑,这在意料之中。但他会往哪儿跑?苏州?杭州?还是直接出海?
出海...
沈墨轩突然想到什么,猛地站起来。
周文彬在城南有个私港,经常有倭船靠岸。钱万贯和周文彬是一伙的,肯定知道那个私港。如果他要从海上跑,那里是最佳选择。
“来人!”他朝外面喊。
一个漕帮兄弟进来:“大人?”
“备马,去城南私港。通知周毅,让他带兵跟上。”
“是!”
沈墨轩顾不上肩伤,披上外衣就往外走。刚到院子,玉娘回来了。
“大人,钱万贯果然不在府里!”玉娘气喘吁吁,“我们在书房发现一条密道,直通隔壁的空宅子。宅子里有马车印,往城南方向去了。”
“跟我走!”沈墨轩翻身上马。
十几匹快马冲出漕帮总堂,直奔城南。
此时已是辰时,街上行人渐多。沈墨轩顾不上避让,策马疾驰。路人纷纷躲避,一片鸡飞狗跳。
城南私港在运河岔口,位置隐蔽。等沈墨轩赶到时,远远就看到一艘中型货船正要离岸。
船上,钱万贯站在船头,身边围着十几个护卫。
“钱万贯!”沈墨轩大喊,“你跑不了!”
钱万贯回头看到他,脸色大变:“快!开船!”
船工拼命撑篙,货船缓缓离开岸边。
沈墨轩策马冲到码头边,但船已经离岸三四丈,跳不过去了。
“弓箭!”他伸手。
周毅递过一把弓。
沈墨轩搭箭瞄准,但不是瞄准钱万贯,而是瞄准船帆的绳索。
一箭射出。
绳索应声而断,船帆哗啦落下,货船速度顿时慢了下来。
“再射!”沈墨轩把弓扔回给周毅,“射船工!”
周毅和几个士兵同时放箭,船上的船工纷纷中箭倒地。
货船失去动力,在河心打转。
钱万贯急了,对护卫大喊:“划船!用手划!”
但就在这时,运河下游突然驶来几艘快船,船上是漕帮的人,手里都拿着钩索。
“钱老板,别急着走啊。”赵老三站在船头,哈哈大笑,“咱们的账还没算完呢!”
钩索抛出,勾住货船。漕帮众人用力拉,货船被硬生生拖回岸边。
钱万贯面如死灰。
沈墨轩跳上货船,走到他面前:“钱万贯,你还有什么话说?”
钱万贯看着他,突然笑了:“沈墨轩,你以为你赢了?你抓了我,杀了周文彬,扳倒了李青山,又怎样?你知道‘三爷’是谁吗?你知道冯保背后还有谁吗?你不知道。你什么都不知道。”
他顿了顿,眼中闪过一丝疯狂:“但我可以告诉你,你离真相越近,离死就越近。‘三爷’不会放过你的,冯保不会放过你的,他们背后的人更不会放过你。沈墨轩,你的死期,不远了。”
沈墨轩冷冷道:“那就让他们来。我倒要看看,这大明的天,到底是谁说了算。”
他一挥手:“带走!”
钱万贯被押下船。经过沈墨轩身边时,他突然低声说了一句话。
声音很小,但沈墨轩听清了。
他说:“碧云庵是个陷阱。柳如是...是冯保的人。”
沈墨轩心头一震。
但钱万贯已经被押走了,想再问也来不及了。
玉娘走过来:“大人,他说什么?”
沈墨轩看着钱万贯的背影,缓缓说:“他说,碧云庵是个陷阱。”
“那我们还去吗?”
“去。”沈墨轩眼神坚定,“就算是陷阱,也得去。冯安这条线,不能断。”
“可是...”
“没有可是。”沈墨轩打断她,“玉娘,准备一下,明天出发去苏州。告诉赵帮主,让他挑选二十个好手,暗中跟随。这次,我们要做好最坏的打算。”
玉娘看着他苍白的脸和肩头渗出的血迹,欲言又止,最终点头:“好。”
沈墨轩站在船头,看着运河上来往的船只,心中涌起一股悲凉。
钱万贯抓了,周文彬死了,李青山也死了。表面上看,他赢了。
但他知道,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。
“三爷”、冯保、还有他们背后的人...这些才是真正的敌人。
而他现在,就像在黑暗中摸索,不知道敌人是谁,不知道敌人在哪儿。
唯一能做的,就是继续往前走。
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,是万丈深渊。
他别无选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