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抓着剑刃的手还在流血，指节发白。那股紫黑的火焰已经退了，可身体还是不听使唤。我能感觉到自己站着，但像是被钉在原地，连眨一下眼都做不到。
脑子里一片混沌，像有东西在搅。刚才那个声音——龙魂的声音——它说它才是这具身体的主人。我拼命想反驳，可话都说不出来。意识一点点被压下去，像是沉进水底，越挣扎陷得越深。
就在快要彻底断掉的时候，胸口突然一热。
不是痛，也不是烧，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，像是有人轻轻碰了一下心口。紧接着，眼前黑了一下，再亮起来时，我已经不在原来的地方了。
四周是灰蒙蒙的一片，没有天也没有地。我站在一块浮石上，脚下裂开细纹，像蛛网一样往外蔓延。远处有个影子慢慢走过来，脚步声听不见，但我能感觉到震动。
她穿的还是那件旧袍子，头发松松挽着，脸上看不太清。可我知道是谁。
“洛昭？”
我没敢喊太大声，怕这是幻觉。上一次见她，是在卦盘碎裂那天。她把自己炼进了命格里，说是能帮我改一线生机。后来她就没了，连灰都没剩下。
可现在她站在我面前，还冲我笑了笑。
“你来了。”她说。
“你……还活着？”
她没回答，只是抬起手，在空中画了个圈。一道红光从她指尖溢出，绕着我们转了一圈，然后钻进我的皮肤里。那一瞬间，我听见体内有东西在尖叫。
不是人声，是野兽一样的嚎叫，带着愤怒和恐惧。那声音我很熟，是龙魂。
“它不该动你。”洛昭看着我，语气很平静，“这具身体，是你用命拼回来的，轮不到它抢。”
她话音刚落，整个人就开始变淡。衣服的边角像纸片一样卷起来，随风散成光点。我伸手想去抓，却只捞到一把温热的空气。
“别走！”我说，“你到底做了什么？还能回来吗？”
她最后看了我一眼，手指在眉心点了一下。我额头一烫，像是被烙印刻过。
“这次……算对了。”她说完，整个人化成无数金点，全都涌向我的左眼。
那一刹那，我感觉脑子炸了一下。
所有的混乱都停了。原本压着我的那股力量，像是被 chains 锁住，一点一点往骨头深处缩。我能重新呼吸，能眨眼，能动手指。
现实回来了。
我发现自己还站在火山口，手里紧紧攥着苏清雪的剑。血顺着剑刃流到地上，滴在滚烫的岩面上，发出“嗤”的一声。
身体开始发抖。刚才那些龙化的痕迹正在褪去，指甲恢复了正常颜色，手臂上的鳞片一片片剥落，像晒干的皮屑。皮肤底下那种蠕动的感觉也没了。
我松开手。
剑没掉。
苏清雪还举着它，横在我胸前。她的脸绷得很紧，眼神死死盯着我，像是在判断我还是不是我。
“杨俊？”她问。
我没说话，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。五指完好，掌心结了层薄薄的痂。左眼有点胀，摸上去温度比右边高一点，睁开的时候能看到一层淡淡的紫金光晕。
我抬头看她。
“是我。”我说。
她没收剑，但肩膀松了一寸。
“你说句话证明。”
我想了想，咧嘴笑了下：“你不疯怎么配得上你？”
她眼角抽了一下，终于把剑拿下来。剑尖垂地，发出一声轻响。
我腿一软，跪了下去。膝盖砸在硬化的岩层上，疼得我吸了口气。可这疼是真实的，是我的，不是别人的。
我撑着地面喘气，额头贴着滚烫的石头。耳边还能听见火山深处的轰鸣，像是什么东西还没死透，在底下闷哼。
“刚才……发生了什么？”苏清雪站在我旁边，声音压得很低。
“有人帮我。”我说，“她来了一趟，又走了。”
“谁？”
我摇摇头：“一个算错了很多次命的人。这一次，她总算把我救回来了。”
苏清雪没再问。她蹲下来，伸手探了探我的后颈。那里有一道裂痕，是从龙化时留下的，现在已经结痂，但摸起来还有点湿。
“你还活着。”她说。
“嗯，活着。”
“下次别让我等这么久。”
我没吭声。其实我也怕，怕我醒不来，怕她真的一剑刺下来。但现在想想，如果她不出手，也许我就真的没了。可如果她出手太早，我也回不来。
timing 刚刚好。
我慢慢站起来，扶着她的胳膊借力。左眼还在跳，视野边缘时不时闪过一丝金线，像是有程序在后台运行。
系统终于有了反应。
【检测到高维灵魂契约介入】
【启动紧急修复程序】
【宿主生命体征稳定中】
一行字浮在眼前，没以前那么冰冷了。
我试着调动熔岩之力，掌心冒出一小团紫火。火焰很稳，没有杂色，也不带腥味。我知道，那是我的力量，不是它的。
“接下来怎么办？”苏清雪问。
“先把这里清干净。”我看向火山深处，“慕容白死前说‘你以为这是失败’，他肯定留了后手。龙魂会暴走，说不定就是他设计的局。”
她点头：“那你现在能打吗？”
我活动了下手腕，扭了下脖子，咔咔作响。
“打不了十个回合，打一个还是可以的。”
她冷笑：“你就吹吧。”
我笑了下，往前走了一步。
脚下的地面还在微微震动，金属化的结构延伸到远处，像一座埋在地底的机械城。蓝光一闪一闪，像是心跳。
忽然，左眼猛地一刺。
我停下脚步。
视野里出现一道裂痕，不是物理的，是直接映在眼前的。裂痕对面，站着一个人影。
还是她。
洛昭的残影站在虚空中，嘴唇动了动。
我没听见声音，但我读懂了她的口型。
“别回头。”
我握紧拳头，往前迈出了第二步。
风从火山口灌进来，吹起我的衣角。身后传来苏清雪的脚步声，不远不近，跟着我。
岩浆翻涌，映出我们两个人的影子。
我没有回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