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一把将苏清雪从黑雾里拽出来,她整个人摔在我身侧,手臂上的黑气还在往上爬,皮肤已经发紫。我也站不稳,膝盖一软,直接跪在滚烫的岩地上,手撑着地面才没倒下。
体内像有两股力量在打架,一股是刚吞进去的龙魂能量,另一股……是从龙骨深处冒出来的,冰冷、古老,根本不属于我。
我的左眼开始抽痛,视野一阵阵发红,能看到自己体内经脉里能量乱窜,像烧红的铁水到处冲撞。皮肤下面鼓起一道道凸痕,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皮而出。
系统界面闪了一下:【检测到未知意志入侵,意识压制率46%】
我没空看,牙关咬紧,额头全是汗。我知道再这样下去,不是我控制这股力量,而是它把我吃掉。
头顶忽然传来一声轻响。
像是玻璃碎裂的声音。
一片血色符纸从空中飘落,在热浪中打着旋,还没落地就化成了灰。
紧接着,第二片、第三片……
我抬头。
一个人影站在火山口上方的虚空里,脚下踩着一块块碎裂的卦象石板,每走一步,就有新的血符在脚底生成,托着她缓缓落下。
是洛昭。
她变了。
头发不再是纯白,染了大片暗红,像是干透的血迹。衣服破了好几个洞,肩膀和手臂上全是裂口,但没有流血。最吓人的是她胸前那个卦盘——整个变成了深红色,表面布满蛛网般的纹路,像是被什么东西反复撕裂又愈合过。
她看着我,眼神很静。
然后她看了一眼旁边的苏清雪。
苏清雪想站起来,试了两次都没成功,只能靠着岩石喘气。她看见洛昭,嘴唇动了动,没出声。
洛昭轻轻笑了笑。
“你们还是走到这一步了。”
她说完,双手抬起,把那块血卦举过头顶。
我喉咙发紧,“你别……”
我说不出话。
她已经开始念了。
“以吾之血,镇龙之魂。”
话音落下的瞬间,那块血卦猛地炸开,碎片四散飞出,全在半空融化成血雾。接着,十几条血色锁链从雾中射出,速度快得看不清,全都冲着我来。
第一根扎进我后颈的时候,我全身一僵,像是被人用铁棍捅穿了脊椎。第二根穿过肩膀,第三根直接钉进胸口。它们不是实体,却带着极强的束缚力,一路钻进我的经脉,直奔识海。
我能感觉到那股正在苏醒的古老意志猛地一颤,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缠住。
“啊——!”
我仰头吼了一声,七窍都渗出血丝。四肢不受控制地抽搐,肌肉绷得像石头。那些锁链在我体内游走,一边压制龙祖残念,一边也在破坏我的神经反应。
可意识清醒了。
刚才那种被窥视、被侵占的感觉消失了。
我趴在地上,大口喘气,汗水混着血往下滴。
洛昭站在原地没动,脸色比刚才白了一圈。她嘴角流出一道血线,但她没擦。
她转身看向苏清雪。
“照顾好这个疯子。”她说,“他不怕死,就怕没人等他回来。”
苏清雪睁大眼睛,想说什么,声音卡在喉咙里。
洛昭笑了笑,这次没说话。
她的身体开始变淡,像是风吹过的烟,一点一点散开。最先消失的是手指,然后是手臂、肩膀……最后连脚尖都化成了无数细小的血符,随风飘走。
我没有动。
苏清雪也没有。
我们就这样看着她彻底不见。
火山口安静了几秒。
只有岩浆翻滚的声音,还有我粗重的呼吸。
突然,我胸口一疼。
低头一看,一根血链从皮肤下钻出来,垂在地上微微晃动。其他几处大穴也有同样的情况,锁链没有完全收回,也没断开,像是还连着什么。
系统提示跳出来:【龙魂封印完成,宿主意识稳定】
【获得状态:血契镇魂】
我抬手摸了摸左眼。
还能用,视野里的能量流清晰可见,但颜色变了。原本是赤红色的熔岩流,现在混进了暗紫色的痕迹,那是血链在经脉中运行的路径。
我试着动了一下手指。
能动,但很慢,像是身体被什么东西压着。
“杨俊。”
苏清雪的声音从旁边传来。
我偏头看她。
她靠在岩石上,右手还抬不起来,整条手臂都是青黑色的,冰霜顺着血管蔓延。她看着我,眼神复杂。
“你还记得我是谁吗?”她问。
我张嘴,嗓子哑得厉害,“废话。”
她没笑。
“如果哪天你真的控制不住了,”她说,“我不一定会再拉你回来。”
我盯着她看了几秒,“那你刚才为什么不动手?”
她闭了下眼,“因为……我还想信你一次。”
我慢慢撑着地面想站起来,试了三次才勉强直起腰。双腿发软,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。
血链随着动作轻微震动,牵动识海里的封印。我能感觉到那股意志还在,只是被牢牢捆住,动弹不得。
“它没死。”我说,“只是被关起来了。”
苏清雪没接话。
我走到火山口边缘,低头看那片沸腾的岩浆。黑雾比刚才淡了些,但底下仍有波动,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缓慢翻身。
“你说它是不是早就知道会这样?”我问她,“从一开始,就想让我走到这一步。”
她摇头,“我不知道。”
我伸手按在胸口,那里有个隐隐发热的点,是血链连接的核心位置。只要我还活着,这道封印就不会断。
可我也知道,这不是结束。
这只是拖住了时间。
远处传来一声闷响,像是地底深处有什么东西敲了一下钟。整个火山口震了半秒,岩壁裂开一道新缝,冒出青灰色的气。
我回头看了一眼洛昭消失的地方。
风还在吹,什么都没留下。
苏清雪扶着岩壁,一点点挪到我身边。她的呼吸很重,显然伤得不轻。
“接下来怎么办?”她问。
我盯着那片岩浆,说:“等。”
等体内的封印稳下来。
等我能再次动用这股力量。
等下一个必须跨过去的坎。
我抬起手,掌心浮起一小团紫金火焰。它跳动得很慢,像是也被血链影响了节奏。
但还在烧。
这就够了。
苏清雪忽然伸手抓住我的手腕。
“别再往前了。”她说,“至少……别一个人往前。”
我没回答。
她抓得更紧,“你看我。”
我看她。
她眼里有血丝,脸颊上有干掉的血痕,嘴唇裂了口,说话时有点漏风。
可她还在站在这里。
我点点头,“好。”
她松了口气,手也松开了。
我转回头,继续看着岩浆。
火焰在我掌心熄灭。
下一秒,地底又是一震。
比刚才大。
裂缝扩大,一股黑红色的气柱冲天而起,直喷上百米高。热浪扑面而来,我和苏清雪同时后退两步。
那股气散开后,空中留下一个模糊的影子。
像是一条龙的轮廓。
只存在了一瞬。
我抬起手,准备重新点燃火焰。
苏清雪突然按住我的肩膀。
“别激它。”她说。
我没有停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