洛昭咳的那一声很轻，像是从很深的地方传出来的。
我脚步没停，右手往前一抓，赤金色的光丝重新连上龙骨。这次我不再试探，直接把吞噬系统开到最大。龙骨开始震动，裂缝张开，像一张嘴。
我知道它在等什么。
等我退缩，等我害怕，等我松手。
可我现在最不怕的就是疼。
左手撑住胸口，右掌猛地往下一压，龙骨断裂的一端对准心口就往下按。皮肤刚碰到那东西，整条手臂就像被火烧过一样发烫。我没收力，咬着牙继续往下推。
骨头刺进皮肉的时候，声音很闷，像是木头插进了湿泥。
痛得我想吐。
但我没停，双手一起用力，硬是把那段龙骨往胸腔里塞。血顺着肋骨往下流，滴在祭坛上发出“滋”的一声。系统提示跳出来：【检测到时空法则冲突，建议立即剥离】。
我直接无视。
这玩意儿以前救过我，也坑过我。但现在我不信它那一套了。什么兼容性92%，什么建议接触，说白了就是不想让我自己做主。可这一次，我不想听它的。
龙骨越陷越深，黑气从裂缝里涌出来，贴着我的皮肤往上爬。那些气不是烟，更像是活的东西，顺着血管钻进身体。四肢开始发麻，手指僵得快握不住。
耳边突然响起笑声。
不是从外面来的，是从骨头缝里冒出来的。
“你以为这是机缘？”慕容白的声音带着回音，“这具龙骨本就是我布下的容器！”
我喉咙一紧。
眼前画面一闪——一头幼龙被钉在石台上，四爪捆着铁链，胸口裂开，有人正把一颗还在跳动的心脏塞进去。它的嘴张着，却没有声音，只有眼睛在抽搐。
我甩了下头，把画面赶出去。
又是这套。
想用别人的痛苦让我心软？做梦。
我攥紧龙骨残片，指节咔咔响。这点痛算什么，我又不是没挨过。商场地下那次，黑气从脚底冲上来，差点把我脑子炸开；海底裂缝那次，熔岩之力反噬，烧得我整条左臂都没知觉。哪一次我不是自己扛过来的？
现在轮到你们怕了？
我低吼一声：“你说我越强死得越快？那我就看看……谁先撑不住！”
话出口的同时，体内经脉像被什么东西狠狠绞了一下。眼前一黑，膝盖差点跪下去。黑气已经爬到肩膀，脖子上的纹路越来越密，像蜘蛛在皮下织网。
左眼开始发热，熔岩般的红光从瞳孔透出来。我能感觉到心跳变慢了，每一次跳动都带着沉重的回响，像是从地底传上来的鼓声。
系统提示接连弹出：
【全属性每分钟下降1.5%】
【神经传导效率降至40%】
【生命体征进入危险区间】
我靠着意志撑着没倒。
这时候倒下，前面所有事都白搭。洛昭不会醒，苏清雪守不住，我自己也会变成慕容白的傀儡。我不允许这种事发生。
我抬手摸了下胸口，龙骨还有一小截在外面没完全嵌入。血不断从伤口往外渗，但奇怪的是，流出来的血是暗红色的，带着一丝金线。
我盯着那血看了一秒，忽然笑了。
你还想认他当主人？那你现在流的可是我的血。
我一把抓住外露的部分，往里狠狠一推。
“咔”一声，最后一截龙骨彻底没入胸腔。
整个祭坛剧烈晃动，地面裂开几道细缝，黑气像潮水一样从我身上爆发出来，卷向四周。空气变得粘稠，呼吸像在吞沙子。
识海里又传来慕容白的声音：“融合已经开始，你逃不掉了。这副身体，迟早是我的。”
我没理他。
闭上眼，试着调动体内残存的熔岩之力。那股热流还在，虽然微弱，但确实存在。我把它引向心脏位置，在龙骨周围筑起一层屏障。黑气撞上来时，会被这层热流挡住一点，推进速度慢了下来。
至少争取了几分钟时间。
睁开眼时，视野变了。世界不再是原来的颜色，所有东西都蒙着一层灰，像是旧电视信号不好时的画面。远处的苏清雪站在角落，手里握着那把断剑，剑身结了一层薄霜。
她动了。
几步冲到我背后，举剑就刺。
我听见破风声，但没躲。剑尖扎进后背瞬间，一股寒意顺着脊椎往上窜。可就在那霜气要扩散时，黑气自动缠上去，像蛇一样把冰劲缠住，然后“啪”地一声崩碎。
整把剑炸成粉末，四散飞开。
苏清雪被震退三步，虎口裂开，血顺着指尖滴下来。她没再上前，只是死死盯着我，嘴唇动了动，没说话。
我转过头看她。
眼神对上的那一刻，她往后退了半步。
我知道我在她眼里是什么样子。半边脸爬满黑纹，左眼通红，胸口凹陷处隐隐有龙骨轮廓凸起，呼吸一起一伏，黑气就跟潮水似的往外涌。
我不怪她。
换我我也怕。
但我不能停。
现在停下，等于让洛昭白拼一次命。她用禁术打断慕容白的后手，就是为了给我争取这个机会。如果我在这时候放弃，那她流的血就真的没了意义。
我抬起手，抹了把脸上的汗和血。
指腹擦过下巴时，感觉到皮肤下的纹路在动。不是错觉，那些黑线真的在缓慢移动，像是往心脏方向聚集。
系统突然弹出新提示：【检测到高维意识渗透，来源：未知骨骼共鸣】
我没意外。
慕容白一直没走干净。他的意识藏在龙骨里，等着融合过程失控，再趁虚而入。现在龙骨入体，相当于我把他的门钥匙亲手递过去。
但我有个他不知道的优势。
每次我快死的时候，系统都会自动触发一次灵魂庇护。这不是我能控制的，是规则给的保底。刚才那一波精神冲击来得太猛，系统直接激活了机制，把他刚伸进来的意识弹了回去。
他现在只能躲在黑气深处说话，不敢真露脸。
我靠着祭坛边缘慢慢站直。
双腿已经不太听使唤，肌肉像是被人一根根剪断又接回去。但我还能走，还能站，还能动手。
这就够了。
我伸手摸了下胸口，那里还在发烫。龙骨和心脏贴在一起，我能感觉到它的节奏，缓慢、沉重，带着一种不属于人类的律动。
“我没让你进……是我把你吞了。”我低声说。
话音落下的瞬间，体内黑气猛地一缩，随即疯狂反扑。一条黑色纹路顺着脖颈爬上脸颊，直奔左眼而去。视线一阵模糊，耳边响起低沉的龙吟，像是从极远的地方传来。
我知道这是最后的抵抗。
要么它压过我，要么我吃掉它。
没有第三条路。
我咬破舌尖，用疼痛逼自己清醒。右手撑住地面，左手按住心口，把最后一丝熔岩之力压进龙骨连接点。
热流和黑气撞在一起，发出“嗤”的声响。
我的身体开始抖，牙齿打颤，冷汗混着血往下淌。可我还站着。
哪怕只剩一口气，我也要站着。
祭坛外，苏清雪重新握紧了剑柄残段。她没再冲过来，但也没离开。她知道现在谁都帮不了我，能决定结局的，只有我自己。
黑气又一次涌上来，这次比之前更狠。
我闭上眼，等着那股撕裂感降临。
可就在它即将淹没意识的刹那，胸口的龙骨突然轻轻震了一下。
不是排斥。
是回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