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盯着手心那块龟甲碎片，血丝还黏在裂口上，温的。风一吹，有点发凉。
刚才她说“我不知道”的时候，声音抖了一下。不是装的，是真怕了。
可我不怕。
我怕的是等。等她算，等苏清雪开口，等谁良心发现把真相喂到我嘴里。等来等去，等的是蛊虫往心脏爬的速度越来越快。
现在不行了。
我抬起手臂，皮肤底下那股子动静更明显了，像有根烧红的针在经脉里来回穿。黑线已经爬到肩膀，边缘泛着暗红，像是要冒烟。
行吧，你不给路，我自己烧一条。
指尖一热，火苗窜出来，赤红色，稳稳趴在我掌心。我没急着用，先盯着它看了两秒——这玩意儿以前只能放个烟花吓人，现在不一样了，能吞能量，能反哺身体，还能……烧自己。
“你说要至亲之血？”我低声说，“那我先拿自己的命烫一烫。”
火舌顺着手指爬上手腕，刚碰上皮肤，那股黑气就猛地一缩。我感觉到它在躲。
有意思。
我咧了下嘴，把火焰推进一点，沿着经脉往里送。皮肉立刻发出轻微的“滋”声，一股焦味散开。疼，但不乱，是那种你能掌控的疼，像拔刺，像刮骨。
黑纹扭成一团，拼命往后退，可火焰贴得太紧，它逃不掉。
系统弹出来：【检测到高强度能量对抗，是否启动应急保护？】
我说：“关了。”
【警告：此举可能导致神经永久损伤、血脉断裂或意识崩溃。】
“我说了，关了。”
【已关闭被动防护机制。风险自负提示生效。】
好得很。
火势加大，沿着手臂一路往上压。每推进一寸，肌肉就像被刀割过一遍，但我咬住牙，不让动作变形。我能感觉到，那东西在挣扎，在尖叫，在我血里翻滚。但它动不了——火焰封住了它的路。
远处传来脚步声。
我没停。
洛昭冲过来的时候，我已经把火推到了肩窝。黑纹被逼得缩成一团，贴着锁骨下方蠕动，像只被踩住尾巴的虫。
“你疯了！”她一把伸手想拍灭我手臂上的火。
我侧身避开，火焰顺势甩出一道弧线，把她逼退半步。
“这不是疯。”我喘了口气，“这是治疗。”
“你会死在这上面！”她声音都变了，“你以为这是普通火焰？你体内的蛊虫和南疆古术有关，不是靠烧就能解决的！”
“那你说怎么解决？”我看她，“你算不出来，苏清雪不肯说，线索断了一路。我现在不动手，等它自己消停？”
她嘴唇发白：“至少不该是你一个人扛！”
“我一直都是一个人扛。”我冷笑，“从赵天虎把我按在地上揍，到你在冰窟喂我血，哪一次不是我差点断气才有人出手？你们总想着‘时机未到’‘命格不宜’，可我的命就在这一刻，就这一秒，它在烂，它在死！”
她愣住。
我继续往前送火，黑纹终于开始退散，变成细碎的斑点，像是被高温蒸发的水汽。可就在这时，胸口猛地一紧，仿佛有东西从心脏深处拽了我一下。
一口腥甜涌上来，我咽了回去。
不能吐。一吐就是弱。
苏清雪从侧面走来，剑已出鞘三寸。她没说话，眼神死死盯着我手臂上的火焰和那些正在消退的纹路。
下一秒，寒光一闪。
她挥剑斩向我衣袖。
布料应声而断，半截袖子飞出去，火苗跳了一下，但没灭。反而因为这一斩带来的气流扰动，火焰猛地暴涨，顺着断口缠上她的剑刃。
“你干什么！”她迅速回抽，可火已经贴着金属蔓延，像活的一样。
“你想砍断传导路径？”我盯着她，“那你得先问问我这火听不听你的。”
她站在原地，剑悬在半空，火光映在她脸上，照出一丝罕见的动摇。
“你明知道这样会伤及根本。”她声音低，“你是在玩命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我点头，“但我也知道，刚才那一斩，你是真怕我出事。”
她没否认，也没承认，只是握紧了剑。
洛昭突然冲上来，伸手抓我手腕：“停下！你现在停，还有救！再烧下去，经脉全毁，神仙来了都拉不回你！”
我反手扣住她手腕，力道不大，但她挣不开。
“你说有救？”我看着她，“拿什么救？你的血？上次管用，这次呢？你要多久喂一次？一个月？一年？十年？等到你老了，死了，我还活着，身上这玩意儿又醒了怎么办？”
她眼眶一下子红了。
“我不是——”
“你不是为了我。”我打断她，“你说你是为了卦象，为了任务，为了还债。可你每次出现，都在救我。你不让我算，是因为你怕算出来那个‘至亲’是我，对不对？”
她猛地摇头：“不是！”
“那就是你。”我松开她，低头看着自己手臂，“所以我不等了。我要让自己变得不怕死，也不怕别人为我死。”
火焰再次压缩，最后一片黑斑在锁骨处炸开，化作一阵黑烟散去。
我呼出一口气，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力气，但脑子格外清醒。
成功了。
蛊虫暂时被压制，不是靠血，不是靠剑，不是靠谁施舍的真相——是靠我自己。
洛昭跪坐在地上，手撑着地面，指节泛白。她抬头看我，眼里有泪，但没掉下来。
苏清雪缓缓收回剑，火已经熄了，可剑身还留着一道焦痕。
“你这么做。”她终于开口，“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复杂。”
“复杂？”我笑了，“可我现在能呼吸了。”
我站起身，腿有点软，但站住了。
“你们藏着掖着，以为是在保护我。”我看向她们两个，“可真正的保护，是让我活得明白。现在我不明白了，我就自己撕开。”
苏清雪抿了下唇：“你知道这火焰撑不了多久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我说，“但它够我抢时间。”
“抢什么时间？”
“抢一个你们不得不说实话的时间。”
我活动了下手臂，皮肤上留下几道焦黑的痕迹，像是被烙铁烫过。疼，但可控。
远处林子里传来一声鸟鸣，短促，不像刚才那么尖锐了。
我忽然想起什么，从怀里摸出那块龟甲碎片，递给洛昭。
“还你。”
她没接。
“拿着。”我把东西塞进她手里，“下次你要算，别用自己的血。我不喜欢欠太多。”
她低头看着碎片，手指微微发抖。
苏清雪忽然转身，面向密林方向。
“有人来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