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亚恩的命令下,“北风”号的“降级”改造,以一种惊人的效率进行着。
“铁手”霍恩和他手下的工匠们,虽然无法理解总督大人为何要放弃那如同神明般强大的“魔能之心”,但他们还是以最严格的纪律,执行了命令。
那个充满了不祥气息的、由秘银和黑曜石构成的反应堆核心,被小心翼翼地,拆卸下来,然后,用数十层浸泡过特殊炼金药剂的铅布,层层包裹,最终,封存在了“北风”号最底层的、一个专门为其改造的、注满了惰性油的隔离舱内。
这,是亚恩最后的、也是最危险的王牌。
取而代之的,是经过修复和加固的、熟悉的蒸汽锅炉。
当黑色的煤炭,再次被送入炉膛,当高大的烟囱,再次冒出滚滚的黑烟时,船上的士兵们,心中反而感到了一丝久违的、踏实的“安全感”。
那来自深渊的、冰冷而诡异的力量,虽然强大,但也同样,带来了无尽的恐惧。而这熟悉的、由钢铁与火焰组成的、属于“凡人”的力量,才让他们感觉,自己,是真真正正地,脚踏实地。
三天后。
一支焕然一新的、规模更加庞大的远征舰队,再次,起航了。
“北风”号,虽然失去了它那神迹般的速度,但它的船体,在吸收了部分“生物装甲”的技术后,变得更加坚固。它的火炮,也全部更换成了射程更远、精度更高的线膛炮。
在它的周围,是卡特琳娜率领的、超过三十艘的、经过武装改造的快速帆船。他们,将作为舰队的眼睛和炮灰。
更后方,是海盗议会那几位“新盟友”拼凑起来的、超过五十艘战船的庞大舰队。他们虽然各怀鬼胎,但在亚恩那“贡献点”和“武力威慑”的双重刺激下,也不得不,跟随在这位“守护者”的身后。
而运输船队,则满载着从北方和破碎群岛调集来的、最精锐的战士和……最先进的“攻城器械”。
这,是一支前所未有的、集结了北方联盟、白港城和破碎群岛部分力量的混合舰队。
它的目标,只有一个——那片被诅咒的、神明的禁区。
这一次的航行,异常的……顺利。
似乎,是因为“墓场守护者”的死亡,那片海域的“规则”,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。
他们,没有再遇到任何的幽灵船,也没有再遭遇任何的深海巨兽。
舰队,在亚恩的指引下,有条不紊地,穿过了那片熟悉的“船之墓场”。
士兵们,看着那些静静漂浮在水中的、巨大的沉船残骸,心中,依旧充满了敬畏。但他们的眼神中,已经没有了恐惧,取而代之的,是一种战胜了神话的、无与伦比的自豪。
终于,在“群星归位”之刻,到来的前一天。
远征舰队,抵达了那片空无一物的、被巨大风暴和雷电所笼罩的坐标海域。
“全舰队!原地抛锚!组成环形防御阵!”
亚恩站在“北风”号的舰桥上,下达了命令。
所有的船只,都以“北风”号为中心,组成了一个巨大的、如同海上堡垒般的钢铁圆环。所有的炮口,都一致对外,警惕地,注视着那片波涛汹涌的、黑暗的海面。
他们在等待。
等待那扇……连接两个世界的“门”,再次开启。
时间,一分一秒地过去。
气氛,压抑得如同实质。
每一个士兵,都能清晰地,听到自己那如同擂鼓般的心跳声。
终于——
当亚恩手中的精密怀表,其时针、分针和秒针,与他星盘计算机上所显示的、那个最终的“引力交汇”时刻,完全重合的一瞬间。
整个世界,猛地,安静了下来。
风,停了。
雷,熄了。
海,平了。
一种……源于更高维度的、无法用语言形容的“规则之力”,降临了。
只见,在舰队正前方,那片空无一物的海面之上。
空间,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,开始,荡起了一圈圈无声的涟漪。
紧接着,一个黑色的奇点,凭空出现。
然后,那扇熟悉的、边缘燃烧着幽绿色火焰的、巨大的、通往拉莱耶的……
“门”,再次,缓缓地,打开了。
那片充满了混沌星云的、暗黄色的、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天空,再次,呈现在了所有人的眼前。
而这一次,他们看到的,不再仅仅是一座城市的轮廓。
而是……
一支……舰队。
一支……由数十艘、与之前那艘“低语者”潜艇极其相似的、由黑色凝胶物质构成的、仿佛是活物般的……深渊舰队!
他们,就静静地,悬浮在“门”的另一侧,像一群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的、来自地狱的看门犬。
在舰队的中央,一艘比其他所有船只,都要庞大数倍的、如同移动山脉般的巨型母舰之上。
一个高大的、披着深蓝色液态长袍的、亚恩无比熟悉的身影,正静静地,矗立在那里。
——正是那个,在“背叛者之喉”,从他手中,抢夺“钥匙”碎片失败的高级“低语者”!
祂那兜帽之下,两点幽蓝色的光芒,跨越了维度的界限,冷冷地,锁定在了亚-恩的身上。
【你……终于……来了……】
【带着……你那可悲的、由钢铁和火焰组成的……玩具……】
一个冰冷的、充满了嘲讽的意念,直接,在亚-恩的脑海中,响起。
亚恩没有回答。
他只是,缓缓地,举起了手中的传声筒。
他的眼中,没有丝毫的恐惧,只有一种即将要按动“游戏开始”按钮的、冰冷的平静。
“全舰队,所有火炮,目标,前方‘门’内,敌军舰队。”
“——进行……无差别……饱和式……覆盖射击。”
“今天,就让我们,用凡人的炮火,来告诉这些所谓的‘神明’……”
“他们的‘门’,究竟够不够结实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