汉献帝在许都失踪的消息,像一场十二级的地震,在短短几天内,就撼动了整个曹魏。
洛阳的皇宫里,曹丕在收到曹休那封用血写成的请罪奏章时,当场就喷出了一口鲜血,昏死了过去。
等他悠悠转醒时,整个朝堂,已经乱成了一锅粥。
“陛下被劫走了!这……这怎么可能!”
“是蜀寇干的!一定是蜀寇干的!”
“立刻封锁全国所有关隘!挨家挨户地搜!一定要把陛下找回来!”
“找?怎么找?中原这么大,他们随便往哪个深山老林里一钻,上哪去找?”
“此事,曹休难辞其咎!必须将他满门抄斩,以儆效尤!”
“现在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吗?当务之急,是封锁消息!绝不能让此事,传扬出去!”
曹丕躺在病榻上,听着外面群臣的争吵,只觉得头痛欲裂。
封锁消息?
怎么可能封锁得住!许都那么大的动静,当晚就有无数百姓亲眼目睹。再加上那个神秘的,如同天雷一般的爆炸声,早就被传得神乎其神。
现在,民间的流言,已经有了无数个版本。
有的说,是天神下凡,驾着雷车,接走了真龙天子。
有的说,是关羽显圣,撒豆成兵,攻破了浊阳宫。
最离谱,也流传最广的一个版本是,蜀汉那位“星君下凡”的太子刘禅,会缩地成寸的仙法,亲自去许都,把献帝给“请”走了。
这些流言,荒诞不经。但它们带来的后果,却是致命的。
曹魏政权的合法性,本就建立在那场“禅让”之上。现在,被“禅让”的主角,跑了!这等于是在向全天下宣告:我不是自愿让位的,我是被逼的!曹丕,是篡位的国贼!
这比打输一场仗,要严重一百倍。
这是在刨曹魏的根!
“传……传朕的旨意……”曹丕用虚弱的声音,下达了命令。
“第一,以谋逆罪,将曹休……押入天牢,听候发落。”他不能不处理曹休,否则无法平息众怒。但曹休是宗亲大将,他又不能真的杀了。
“第二,命大将军曹仁,总督中原各路兵马,全权负责搜捕事宜。凡天下州郡,一体戒严。有发现叛逆踪迹者,赏千金,封万户侯!有胆敢窝藏包庇者,诛三族!”
“第三,对外宣称……就说山阳公,思念故土,朕已恩准其返回封地。任何人,不得再议论此事,违者,斩!”
这是一个漏洞百出的,自欺欺人的命令。
但此刻的曹丕,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了。他只能用最严酷的手段,来强行压制这场滔天的舆论风暴。
一时间,整个中原大地,风声鹤唳,草木皆兵。
从洛阳到许都,从兖州到豫州,到处都是手持兵刃,来回盘查的官兵。无数的关卡,被设立起来。每一个过往的行人,都要被翻来覆去地盘问。
然而,他们要找的人,却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,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……
距离许都三百里外,一处荒僻的山神庙里。
赵云将一块烤熟的兔肉,递给了刘协。
“陛下,先吃点东西吧。”
刘协接过兔肉,大口地,咀嚼了起来。
这半个月来,他吃的苦,比他前半辈子加起来,都多。
他们没有走官道。赵云带着他们,专门挑那些最难走的山路、小径。白天,他们躲在山洞里,或者密林中。只有到了晚上,才敢出来赶路。
他们不敢生火,只能吃冷的干粮。渴了,就喝山泉水。饿了,就打些野味,用最原始的方法,烤熟了吃。
刘协的脚上,磨满了血泡。他的衣服,被树枝划得破破烂烂。他的脸上,也满是泥污和疲惫。
但他觉得,这是他这辈子,吃过最好吃的东西。
因为,这是自由的味道。
“子龙将军,我们……还要走多久?”刘协问道。他的声音,有些嘶哑。
“快了,陛下。”赵云指着地图上的一条线,“再翻过前面这座伏牛山,我们就进入南阳地界了。到了那里,就离荆州不远了。”
“南阳……”刘协的眼中,闪过一丝担忧,“朕听说,曹仁的大军,已经把南阳,围得跟铁桶一样了。”
“陛下放心。”赵云的脸上,露出一丝自信的笑容,“曹仁的兵马,都在大路上。他想不到,我们会从伏牛山的绝壁上,绕过去。”
“更重要的是,”赵云顿了顿,“关将军,已经为我们,准备好了一份大礼。”
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,南阳郡,新野城外。
一支打着“关”字旗号的荆州军偏师,突然出现在城下,二话不说,就架起云梯,开始攻城。
守城的曹魏将领,大惊失色,连忙向宛城的曹仁求援。
曹仁收到消息,也是大吃一惊。关羽的主力,不是在襄阳对峙吗?怎么又分出一支兵马,来打新野了?
他不敢怠慢,立刻分派了一支大军,前去支援。
然而,他的援军刚走。
南阳郡的另一个县城,叶县,也遭到了攻击。
曹仁焦头烂额,只能再分兵去救。
就这样,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,南阳郡的各个县城,仿佛捅了马蜂窝一样,此起彼伏地,遭到了荆州军的袭扰。
这些荆州军,来无影,去无踪。打一下就跑,从不恋战。
曹仁被他们搞得疲于奔命,主力部队,被分割成十几块,在南阳郡境内,来回奔波,追着那些根本抓不住的“游击队”。
他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,去封锁那些鸟不拉屎的深山老林。
而这一切,都在刘禅的计算之中。
他早就料到,曹魏会在南阳布下重兵。所以,他密令关羽,派出了数支由精锐老兵组成的千人队,化整为零,从不同的路线,渗透进南阳山区。
他们的任务,不是攻城略地,而是袭扰和牵制。
就像一群苍蝇,在你耳边嗡嗡作响。你打不死它,但它能让你烦死。
正是在这种“烽火连三月”般的全面袭扰下,赵云和他的“影”部,护送着刘协,有惊无险地,穿过了被曹仁自以为是“铁桶”的防线。
当他们终于走出伏牛山,看到远处飘扬的,那面熟悉的“汉”字大旗时,所有人都忍不住,欢呼了起来。
前来接应的,是关羽的义子,关平。
“关平,拜见陛下!”关平翻身下马,对着衣衫褴褛的刘协,恭恭敬敬地,行了一个大礼。
刘协看着眼前这位英武的年轻将军,看着他身后那一片军容整齐,士气高昂的汉家军队。
他的眼泪,再也忍不住,夺眶而出。
他知道,他终于,回家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