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。
那华服少年的眼神,如同一头饿狼,死死地盯在凌伊殇身上,那股不加掩饰的杀意,冰冷刺骨,几乎要化为实质。
凌伊殇面无表情,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。
这股杀意太过纯粹,太过直接,绝非临时起意,而是源自刻骨的仇恨。
他能感觉到对方体内有一股磅礴的能量在涌动,等级不低,但驳杂不堪,像是用无数天材地宝硬生生堆砌起来的空中楼阁,根基虚浮。这种靠药物和外力催生出的力量,爆发力或许惊人,但后劲乏力,破绽百出。然而,其背后的吴家,能用资源堆出这样一个废物,就能堆出十个、一百个,这才是真正的麻烦。
就在两人对峙,气氛一触即发之际,华服少年身旁一个精瘦的跟班脸色大变,急忙死死拽住了他的胳膊。
“吴二少!吴二少息怒!这里是学院!不能动手,有规矩的!”
吴二少?
这三个字如同一道惊雷,在凌伊殇的脑海中轰然炸响!
吴家!
那个在仇斗台上,被他毙命的吴家小少爷,吴虚耀!
难怪……难怪这张脸如此熟悉,难怪这股恨意如此滔天!
原来是寻仇的哥哥找上门了。
凌伊殇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。
他从不滥杀,但对于想置自己于死地的人,也绝不会有半分心慈手软。
“滚开!”吴二少一把甩开跟班,胸膛剧烈起伏,双目赤红地瞪着凌伊殇,牙齿咬得咯咯作响,“你就是凌伊殇?就是你杀了我弟弟?!”
他的声音不大,却充满了压抑的暴戾,周围一些看热闹的学生听到这话,顿时吓得脸色发白,纷纷后退,生怕被卷入这场风波。
凌伊殇没有回答,只是平静地看着他,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跳梁小丑,又像是在评估一件没有价值的物品。
这种无声的蔑视,比任何言语都更具挑衅。
“好!很好!”吴二少怒极反笑,他指着凌伊殇,一字一顿地说道,“我记住你了!你给我等着,我吴伯莱发誓,不把你碎尸万段,挫骨扬灰,我就不姓吴!还有你身边的那些朋友,那个叫青心焱的,还有那个叫舞心月的,我会让他们知道,跟你扯上关系是多么愚蠢的决定!”
又是那套狠话,但最后一句,却让凌伊殇心中燃起了一丝真正的杀机。动他可以,动他的朋友,触及了逆鳞。
跟班见状,魂都快吓飞了,连拖带拽地拉着吴冲:“二少,冷静,冷静啊!君子报仇,十年不晚!我们先走,先走!”
吴伯莱被强行拉走,几步一回头,那怨毒的目光,如同附骨之蛆,死死地粘在凌伊殇的背上。
直到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人群中,那股令人窒息的杀意才缓缓散去。
凌伊殇缓缓吐出一口浊气。
麻烦上门了。
不过,眼下最重要的,还是念师的事。
这个小插曲,反而让他更加坚定了决心。无论是为了自保,保护朋友,还是为了探寻自己失去的记忆,他都需要更强的力量,更多的底牌。
念师,就是他目的之一。
然而,现实很快就给了他一盆冷水。
他几乎跑遍了学院商业区所有最大的商会和信息贩卖点。
“念师入门?小兄弟,别开玩笑了。这些都是师傅手把手教,要给学费的。”
“书籍有倒是有,不过那也都在那些高级念师手中,不是我们这种层面能接触到的。”
“十万积分?那只是门票!我跟你说,我见过一个天才学长,为了学念师,三年时间,把他整个家族都给拖垮了,最后还是失败了,人也废了。”
得到的答复,要么是讳莫如深,要么就是他已经知道的那些劝退之言。
没有一条有用的线索。
夜幕降临,华灯初上。
繁华喧嚣的街道,车水马龙,人来人往。
凌伊殇独自一人站在巨大的传送阵旁,周围的光影流转,将他的身影拉得忽明忽暗。
他第一次,感到了些许无力。
这种无力,并非源于十万积分的天价,而是源于信息的绝对壁垒。他有信心能赚到积分,却没有门路去敲开那扇门。这就像一个凡人,妄图去触摸天上的星辰,却发现自己连站立的山巅都如此低矮。
那十万积分的门槛,那神秘莫测的念师传承,就如同一堵看不见摸不着的墙,将他死死地隔绝在外。
巨大的期望落空,让他的情绪不可避免地陷入了低谷。
难道……真的要放弃?
先去老老实实地做任务,攒积分,等个十年八年再来?
不!
他等不了那么久!那个吴伯莱的眼神,分明是不死不休。他背后代表的吴家,随时可能用规则之外的手段对付他,甚至波及心焱哥和心月姐。他必须尽快拥有掀翻棋盘的力量!
就在他心烦意乱,准备先回宿舍从长计议之时,他路过了一条巷子。
一条阴暗、狭窄,仿佛被光明遗忘的巷子。
就在他脚步迈过巷口的瞬间,一股无法形容的冲动,猛地从他心底最深处涌起!
那不是念头,也不是想法,而是一种近乎本能的牵引。就像鱼儿感知到水流,飞蛾扑向火焰!
仿佛巷子深处,有什么东西在呼唤他。
这股力量霸道而又无法抗拒,凌伊殇甚至没来得及思考,他的脚,已经不受控制地拐了进去。
一步踏入,天旋地转。
巷子外的喧嚣与光亮,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屏障瞬间隔绝。
世界,安静了。
光线昏暗,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尘封已久的书卷气,混杂着淡淡的草药味,甚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,古老龙血的腥甜气息,闻起来有些奇特。
越往里走,那种被牵引的感觉就越是强烈。
强烈到,他能清晰地感觉到,自己体内那股自创的“九转逆熵诀”功法,竟然在自行运转,体内的能量旋涡开始加速,发出一种渴望的、饥饿的嗡鸣!
有东西在吸引他的功法!
凌伊殇心头一震,所有的迷茫与颓丧一扫而空,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警惕与好奇。
他顺着那股牵引,走到了巷子的尽头。
那里,有一家店。
一家几乎与周围的墙壁融为一体的小店。
没有招牌,门板腐朽不堪,上面布满了刀刻斧凿的痕迹,窗户被厚厚的灰尘覆盖,透不出一丝光亮。
这地方,说它废弃了上百年都有人信。
若不是那股牵引力最终就指向这里,他绝对会直接忽略掉。
鬼使神差地,凌伊殇伸出手,轻轻推开了那扇破旧的木门。
“吱呀——”
一声悠长而刺耳的摩擦声后,门被推开了一条缝。
“叮铃铃——”
一阵清脆的风铃声,突兀地在寂静的店内响起。
店内的光线比外面更加昏暗,只有柜台上放着一盏不知燃烧了多少年的油灯,豆大的火苗,是这里唯一的光源。
借着微光,凌伊殇看到,店内杂乱地堆满了各种稀奇古怪的物品。
角落里立着一具生锈的盔甲残片,上面还残留着干涸的黑色血迹;墙上挂着一把断裂的魔法杖,断口处依旧有微弱的元素在闪烁;柜台下,似乎有一个装着眼球的瓶子,那眼球仿佛还在微微转动。还有许多他根本叫不出名字的瓶瓶罐罐。
一个穿着邋遢,胡子拉碴,头发乱得像鸟窝的中年男人,正趴在柜台上呼呼大睡,身上散发着一股浓郁的酒气,看起来落魄至极。
这就是牵引的源头?一个醉鬼?
凌伊殇眉头微皱,心中有些失望。
他刚踏入店内,准备开口询问。
异变陡生!
那个趴在柜台上“熟睡”的中年男人,猛地抬起了头!
就在他抬头的一瞬间,那双原本惺忪的睡眼,瞬间爆发出骇人的精光!
那不是一个醉鬼该有的眼神!
那是一双锐利如鹰,仿佛能洞穿人心,看透世间一切虚妄的眼睛!一股无形的威压如山岳般降临,让凌伊殇瞬间绷紧了全身的肌肉,地龙锻体术的力量自发护主,才勉强抵御住这股压力!
时间,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。
中年男人死死地盯着凌伊殇,那目光仿佛带着重量,压得凌伊殇几乎喘不过气来。
他咧开嘴,露出一口被酒气熏得发黄的牙齿,用一种沙哑到极致,仿佛砂纸摩擦过喉咙的声音,说出了一句让凌伊殇全身汗毛瞬间倒竖的话。
“小子,有事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