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而,就在我盘算之时,那虬髯大汉再次抬起头。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我,嘴角竟扯出一个怪异的、带着浓重血腥味的笑容。那笑容里没有愤怒,没有恐惧,反而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……哀怨?更诡异的是,每当我刺伤他,他似乎都感觉不到疼痛,依旧不顾一切地扑上来,甚至……故意将咽喉、心口等要害暴露在我的剑锋之下!
我心头猛地一跳,手中剑势不由得缓了一分。他……他这是在找死?他想借我的剑,结束这被血虫蛊折磨的痛苦?那哀怨的眼神深处,竟还残留着一丝求死的理智!
就在这时,他喉咙里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,整个身体如同绷紧的弓弦猛然释放,以快得令人发指的速度朝我狂冲而来!这速度远超之前,完全是燃烧生命本源的最后一搏!我预判到了他的攻击轨迹——直取我的头颅,但没料到他还能爆发出如此骇人的速度!
紫雨剑已然递出,剑气如虹!电光火石间,我只有两个选择:
一. 在他那狂暴如陨石的拳头砸碎我脑袋之前,以更快的速度削断他的脖子。
二. 强行扭转剑势,偏离要害,同时侧身,以后背硬接他这同归于尽的一拳!
杀了他?可我还没真正意义上杀过人啊!我紧握剑柄的手,不由的有一丝颤抖, 一丝犹豫,如同冰冷的毒蛇,瞬间缠住了我的手腕和心尖。
“不好!”这念头刚闪过,那股令人窒息的死亡压迫感已近在咫尺!我几乎是下意识地手腕一抖,剑尖偏离了寸许,同时身体竭力向侧面拧转,试图用左肩和后背去承受那致命一击。
谁知!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,那虬髯大汉竟借着冲势猛地向上跃起!他布满血污的脸在视野中急速放大,那双充满死志的眼睛死死锁定我的面门,那只硕大的拳头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,加速轰来!
卧槽!上当了!他等的就是我这片刻犹豫!*悔恨如同冰水浇头!对敌人,尤其是在生死搏杀中的敌人,哪容得半分妇人之仁?!
“噗嗤——!”
“砰——!”
两声闷响几乎同时炸开!
剑尖在他跃起的瞬间,划过了他半张脸皮,带起一溜血珠和一声凄厉到变调的“啊——!”。
而他那只灌注了全部生命力量的铁拳,也结结实实地砸在了我仓促迎上的左肩!
“咔嚓!”我感觉肩胛骨似乎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,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传来,整个人如同被狂奔的攻城锤狠狠撞中!
“咚咚咚咚……”我完全无法控制身形,脚下踉跄着连退七八步,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铁笼栏杆上,发出“哐当”一声巨响!
眼前金星乱冒,耳朵嗡嗡作响,胸口更是憋闷欲炸,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!左肩处先是麻木,随即是撕裂般的剧痛,火辣辣地蔓延开来,半边身子都像是要散架了。幸亏……幸亏他脸上先中了一剑,剧痛让他拳上的力道泄了大半,否则,我这肩膀非得粉碎性骨折不可!饶是如此,也疼得我龇牙咧嘴。
真特么狠!老子好心给你留条生路,你却一门心思拉老子垫背!一股邪火“噌”地窜上脑门,压过了疼痛和之前的犹豫。我咬紧牙关,强忍着眩晕和剧痛,稳住心神,右手紧握紫雨剑,眼中寒光四射,就要再次冲上去结果了这个疯子!
然而,那虬髯大汉此刻却已无力再战。他双手死死捂住血肉模糊的脸颊,蜷缩在地上,发出“嗬嗬……啊呀……”的痛苦哀嚎,鲜血从他指缝间汩汩涌出,染红了地面和破烂的衣衫。透过他颤抖的手指缝隙,我清晰地看到——他的一只眼睛,恐怕是被我刚才那一剑划伤了!
他再也笑不出来了,脸部肌肉扭曲变了形,要多难看有多难看。
“好了,你可以出来了。”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,带着明显的不悦,“哼!我还当你多厉害呢?”
是金衣瑶。我忍着肩头的剧痛,警惕地盯着地上翻滚哀嚎的大汉,慢慢地、一步一步地退出了铁笼。直到冰冷的栅栏门在身后“哐当”落下,我才真正松了口气,但心脏仍在狂跳。我将紫雨剑缓缓归鞘,剑身沾染的血迹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目。我默默站到一旁,垂着头,掩饰着喘息和疼痛带来的扭曲表情。
“你刚才那一剑,”金衣瑶的声音陡然拔高,带着山雨欲来的压迫感。她转过身,那张明艳动人的脸上此刻罩着一层寒霜,凤眼微眯,锐利的目光如同冰锥般刺向我,“本可以直接削了他的脑袋!为什么临时变招?差点把自己的小命搭进去,嗯?”她最后一个“嗯”字拖长了音调,充满了危险的意味。我毫不怀疑,若解释不能让她满意,等待我的绝不会是什么好果子。
“我…我…”我抬起头,努力挤出一副惶恐又茫然的表情,声音也故意带上几分颤抖,“我不知道…这比试…能不能杀人啊?要是…要是真杀了他…”我唯唯诺诺地再次低下头,像个犯了错的懵懂少年。
“呵呵…”金衣瑶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轻笑,这笑声比斥责更让人心底发毛。她脸上那层寒霜似乎化开了一丝,却变成了更令人不安的玩味,“好,现在,我告诉你——”她故意顿了顿,目光扫过我和旁边看戏的赵无风等人,“可以杀人!所以,这场考验,不算!”
什么?!我心头猛地一沉。
她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,转身就走:“再比一场!”
此言一出,不仅是我大惊失色,连旁边看热闹的赵无风等人也面面相觑,露出愕然之色。还带这样玩的?!我肩膀还疼得要命,体力也消耗巨大,再打一场?我的天!这女人…她的心肠是什么做的?这逻辑也太霸道了!
众人不敢违逆,纷纷跟随着她往里走。我无可奈何,只能拖着疲惫疼痛的身体跟上。经过铁笼时,那个锁门的酒鬼牢头冲我咧开一口黄牙,露出一个阴恻恻的笑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