深夜的村庄万籁俱寂,只有老默诊所那盏昏黄的灯还亮着。突然,一阵急促而猛烈的撞门声划破了宁静,仿佛要将那扇老旧的玻璃门生生撞碎。
老默被惊醒了。他行医多年,见多识广,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情况不妙,连忙披衣起身。
刚拉开门闩,志伟就抱着毫无生气的美芽踉跄着撞了进来,几乎将他撞倒。
老默眼疾手快,立刻稳稳地接过美芽瘫软的身子。
“她怎么了?”老默一边将美芽轻轻放在病床上,一边问道。
话音未落,他就看到白色的床单瞬间被美芽身下渗出的鲜血染红,触目惊心。
“她……她吃了打胎药,出……出血了……然后说痛,就晕了……”志伟语无伦次,声音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和慌乱。
他第一次如此真切地害怕,怕就此失去美芽。
“糊涂啊!”老默重重地叹了口气,来不及多问,立刻将美芽抱进里间的检查室。
他回头对着一旁六神无主、脸色惨白的志伟吼道:“是大出血!来不及送镇上医院了,我先给她止血!你马上回家,把她换洗的衣服和一些必需品拿来!”
“好……好……”志伟魂不守舍地应着,脚步虚浮地往外挪。可没走两步,他又像疯了一样,跌跌撞撞地朝着出租屋的方向狂奔而去,仿佛晚一秒,美芽就会离他而去。
检查室里,老默熟练地穿上手术服,戴上手套和口罩。他神情专注而凝重,看着手术台上双眼紧闭、脸色苍白如纸的美芽,又看了看被血浸透的床单,心疼地在心里默念:“美芽,别怕,有我在。”
输液、注射止血针、准备清宫手术……老默的动作有条不紊,每一步都精准而沉稳。时光仿佛在这一刻倒流,回到了他年轻时在大医院手术室里挥汗如雨的日子。
他知道,美芽现在命悬一线,他必须稳住。
不知过了多久,当最后一块带血的纱布扔进盘子里,老默才松了口气,摘下沾满汗水的口罩。
他轻轻为美芽盖好被子,看着她虽然依旧虚弱但已平稳下来的呼吸,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一半。
他打开检查室的门,看到志伟正蹲在走廊的墙角,怀里抱着一堆胡乱塞在一起的衣服。
他双手抓着自己的头发,一遍又一遍地用头撞着墙壁,发出沉闷的声响,充满了绝望和自责。
听到开门声,志伟猛地抬起头,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充满了血丝和恐惧。他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扑到老默面前:“老默叔,美芽怎么样了?她没事吧?她……她还活着吗?”
“没事了。”老默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,但更多的是如释重负。他看着眼前这个被吓坏了的年轻人,到了嘴边的责备又咽了回去。
他能说什么呢?他又有什么资格为美芽抱不平?他收敛了情绪,用医生的口吻严肃地问道:“药流有大出血的风险,医生没告诉你吗?为什么不时刻注意她的情况?”
“我……她是自己去的医院,我……我不知道……”志伟低下头,声音微弱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辩解。
“你就这么放心让她一个人去面对这种事?”
老默的声音陡然提高,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怒和失望,“美芽嫁给你,真是……”后面的话他没说出口,但眼神里的责备已经说明了一切。
“我……我不是没劝过她!我说留下孩子,是她非要打掉的!”志伟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,却还在小声嘀咕着,试图为自己辩解。
老默看着他这副样子,彻底气结。他摇了摇头,转身走进检查室,留下志伟一个人站在原地,脸上一阵红一阵白,最终只剩下深深的无力和悔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