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玄掌心的混沌漩涡无声旋转,初时只有碗口大小,却在刹那间膨胀,化作一道横亘在队伍与漫天鬼影之间的无形屏障。
没有光芒万丈,没有能量轰鸣。
那数十道携带着刺骨寒意与疯狂怨念的暗红鬼影,如同失控的飞鸟撞上一片透明的、粘稠的泥沼。它们尖啸着,挣扎着,试图穿透,却只能在那混沌的力场中徒劳地扭曲、变形。
漩涡的中心,仿佛连接着万物终结的归墟。
鬼影身上那浓郁的、被扭曲的死亡规则和怨念能量,一触及混沌之力,便如同积雪遇上烈阳,迅速消融、剥离。灰色的“虚无”污染被率先碾碎、湮灭,剩下的暗红色死气与怨念则被强行分解,还原成最基础的能量粒子,被漩涡贪婪地吞噬。
几个呼吸之间,那令人头皮发麻的鬼影狂潮,便在半空中烟消云散,仿佛从未出现过。
空地上一片死寂。
只有金字塔顶端那团暗红灰雾依旧在翻滚,似乎因攻击被轻易瓦解而变得更加躁动。
卡米拉握着黑曜石匕首的手微微颤抖,不是恐惧,而是极度的震撼。他见过组织里的大祭司施展强大的自然巫术,也见过被激怒的丛林之灵,但从未见过如此……轻描淡写间,将死亡与怨念化为虚无的手段。这超出了他对力量的理解。
林玄收回手掌,混沌漩涡悄然隐去。他吞噬了那些被净化的能量,星网对“死亡”与“怨念”规则的抗性与理解又深了一层。他能感觉到,金字塔顶端的污染核心,气息更加暴戾了。
“它要拼命了。”林玄看着塔顶,平静地陈述。
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,那团暗红灰雾猛地向内收缩,剧烈坍缩成一个只有磨盘大小的、近乎实质的暗红核心!核心表面,无数扭曲的灰色符文如同活物般蠕动,散发出令人作呕的邪恶与混乱。
紧接着,核心猛地向外膨胀、拉伸!
它不再维持雾状,而是开始塑形!
暗红色的能量勾勒出模糊的、类人的轮廓,灰败的符文镶嵌其上,如同诡异的纹身。一股远比之前鬼影强大十倍、混合着古老神性威严与极致堕落疯狂的恐怖威压,如同海啸般席卷开来!
空地上那些干尸竟在这威压下微微颤动,仿佛在向其朝拜!
“是……是伊察姆纳!被污染的天空之神!”卡米拉声音嘶哑,带着绝望,“它利用祭坛和生命献祭,强行凝聚了一丝被污染的神力化身!”
那暗红身影逐渐清晰,它高达三米,形态近似人形,但头颅如同扭曲的鸟首,双目是两团燃烧的灰色火焰,背后伸展出由暗红能量和灰色符文构成的、残破的羽翼。它手中,握着一柄由纯粹死寂能量凝聚而成的、如同黑曜石般的长矛。
它低头,灰色的火焰双眸“看”向林玄,充满了纯粹的、想要毁灭一切的恶意。
“亵渎者……死……”
沙哑、重叠、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声音,直接在所有人的灵魂中响起!
“吼!”
巫狰第一个受不了这精神压迫,狂吼一声,全身气血如同火山喷发,皮肤表面泛起赤红光芒,他脚下一蹬,地面炸开一个浅坑,整个人如同出膛的炮弹,悍然冲向那刚刚成型的伊察姆纳化身!
伊察姆纳化身动也未动,只是抬起那由能量构成的黑曜石长矛,对着冲来的巫狰,随意一划。
没有风声,没有光芒。
但巫狰前冲的势头猛地一滞,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!他周身的灼热气血领域发出“嗤嗤”的异响,竟被一股无形的、带着腐朽与终结意味的力量快速侵蚀、消磨!
更可怕的是,一股冰冷的、直接作用于灵魂的“死亡宣告”意志,顺着那无形的攻击,狠狠撞入巫狰的脑海!
巫狰闷哼一声,脸色瞬间煞白,冲锋的势头被强行遏止,甚至蹬蹬蹬连退三步,在地上留下深深的脚印。他眼中的战意未消,却多了一丝凝重,对方的攻击方式太诡异,直击根本。
“物理和能量防御效果很差!它的攻击附带规则层面的死亡宣告!”巫狰低吼着提醒,迅速运转气血,驱散侵入体内的死寂之意。
卡米拉和马利克试图用黑曜石匕首和附魔箭矢远程攻击,但他们的力量尚未靠近伊察姆纳化身,就被其周身萦绕的暗红灰色力场扭曲、偏转,甚至反过来侵蚀他们自身。
伊泽尔拼命摇动银铃,吟唱安抚自然的歌谣,但那歌声在伊察姆纳化身恐怖的威压下,显得如此微弱,如同萤火之于皓月。
局面,瞬间陷入被动。
伊察姆纳化身发出一声嘲弄般的、非人的嘶鸣,灰色火焰双眸锁定气息最“鲜美”、也最具威胁的林玄。它举起黑曜石长矛,矛尖对准林玄,一股更加凝聚、更加恐怖的死亡规则开始汇聚,周围的空气仿佛都要被冻结、抽空!
这一击,必将石破天惊!
王胖子脸都绿了,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。
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,林玄终于动了。
他没有去看那蓄势待发的致命长矛,而是将目光投向了伊察姆纳化身脚下,那座不断渗出“血水”的金字塔。
在他的混沌星网感知中,这化身并非独立存在。它的力量根源,来自于金字塔这座“锚点”对地脉死气、祭祀愿力和生命能量的汇聚与转化。那暗红核心,就是转化后的能量中枢,而灰色的“虚无”污染,则是驱动和扭曲这一切的罪魁祸首。
斩断根源,方能治本。
林玄双手抬起,在身前虚抱,如同托举一轮无形的大日。
识海中,混沌星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,鸿蒙紫气稳守中央,之前吞噬的冰霜、雷霆、大地、死亡、怨念等诸多规则光带齐齐亮起,彼此交织、共鸣!
他不再仅仅动用剑指或漩涡。
这一次,他要以自身为引,调动星网之力,施展一次小范围的——规则归墟!
“以此地方圆,界定真实。”
林玄开口,声音不高,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,仿佛在宣读世界的律令。
“外道规则,皆为虚妄。”
“当……返本归源!”
他虚抱的双手,猛地向内一合!
但整个金字塔区域的空间,猛地扭曲了一下!
仿佛有一张无形的大手,将这片区域从现实的画卷上轻轻提起,然后又重重按下!
以伊察姆纳化身和林玄为中心,一个直径约二十米的、完全由混沌色泽构成的球形领域骤然降临!
领域之内,光线暗淡,声音消失,所有的规则都在瞬间变得模糊、混乱,然后被一股更宏大的、包容一切又终结一切的意志强行覆盖、梳理、归一!
伊察姆纳化身那蓄势待发的死亡长矛,刚刚凝聚成型的恐怖能量,在这混沌领域的笼罩下,如同被投入沸油的冰块,瞬间瓦解!构成它身体的暗红能量与灰色符文,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,开始寸寸崩解!
它脚下的金字塔,那不断渗出的“血水”骤然停止,石壁上的刻痕光芒急速黯淡,整个塔身微微震颤,仿佛失去了力量源泉!
“不——!!!”
伊察姆纳化身发出了绝望而疯狂的灵魂咆哮,它试图调动最后的力量挣扎,但那混沌领域如同磨盘,无情地碾碎着它的一切反抗。
它的鸟首扭曲,羽翼破碎,身躯如同沙雕般风化、消散。
最终,连同它体内那丝被污染的、微弱的神性本源,一起被混沌领域吞噬、净化,化为精纯的规则养分,滋养着林玄的星网。
领域散去。
天空依旧是那片天空,雨林依旧是那片雨林。
只是那座金字塔彻底沉寂下去,不再散发任何异常波动。顶端的雾气消失无踪,塔基的血洼也开始干涸。
空地上,只留下林玄负手而立的背影,以及他身后,一群目瞪口呆、恍如隔世的同伴。
卡米拉看着恢复平静的金字塔,又看看林玄,最终,他放下匕首,右手抚胸,朝着林玄,深深弯下了腰,这一次,比在爱琴海时更加虔诚。
马利克和伊泽尔也紧随其后,躬身行礼。
林玄抬起头,目光似乎穿透了层层密林,望向了半岛更深处。
“一个锚点解决了。”
他淡淡开口。
“但这片土地下的‘噪音’……还在。”
卡米拉直起身,神色凝重地点头:“是的,林先生。这座金字塔,只是其中一个比较活跃的‘点’。根据古老的传说和我们的观测,在半岛的地下,存在着一个庞大的、相互连接的洞穴系统,被称为‘西芭芭之路’。我们怀疑,‘噪音’的真正目标,是那条路尽头的……某个存在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