永寿宫的夏夜闷热得厉害，蝉鸣聒噪不休。余莺儿批完最后一本宫务折子，揉着发酸的手腕望向窗外。月光下的蔷薇开得正好，暗香浮动，却抚不平她心头的躁意。
【当前积分：50.0。】系统提示音毫无预兆地响起，【检测到许愿人余莺儿位份超过甄嬛已达成。任务完成度100%。奖励积分已发放。】
她执笔的手猛地一顿，朱笔在折子上划出一道鲜红的痕。
成了？
就这么...成了？
狂喜如潮水般涌来，冲得她指尖发麻。三年筹谋，无数日夜的算计与表演，终于在这一刻有了结果。那个倚梅园里任人轻贱的宫女，到底将曾经高不可攀的莞贵人踩在了脚下。
娘娘？映雪轻声唤她，可是累了？
余莺儿回过神，发现自己的手在微微发抖。她缓缓放下笔，端起茶盏抿了一口，凉透的茶汤涩得发苦。
无妨。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平静得可怕，什么时辰了？
亥时三刻了。映雪为她揉着肩膀，皇上方才遣人来问，说若是娘娘忙完了，就去养心殿一趟。
余莺儿垂下眼帘。养心殿...雍正最近常召她伴驾，有时批折子到深夜，一抬头见她还在，便会露出欣慰的笑。他说六宫之中唯有她最懂他，说永寿宫才是他的家。
可笑。她不过是在完成任务罢了。
更衣吧。她起身任宫女伺候更衣，铜镜里映出一张精致却陌生的脸。熹贵妃的朝服繁复沉重，金线绣的蔷薇在烛光下熠熠生辉。
娘娘今日戴这支步摇可好？映雪捧来蔷薇金步摇，那是雍正特意命内务府为她打造的。
余莺儿看着镜中的自己，忽然觉得这张脸假得很。三年来她演得太投入，有时连自己都分不清哪些是戏，哪些是真。
换那支玉簪吧。她淡淡道，素净些。
映雪有些诧异，还是依言换了簪子。余莺儿看着镜中渐渐褪去华彩的女子，忽然想起第一个世界结束时的那种空虚感——就像唱了一台大戏，锣鼓声歇后只剩满地狼藉。
养心殿里烛火通明。雍正正批着折子，见她来了便露出笑：爱妃来了？快坐。
他自然地拉她坐在身边，将一本折子推到她面前：你瞧瞧这个。
是礼部上的折子，关于南巡的仪制安排。其中特意提到皇贵妃仪驾同帝后，字里行间都是对永寿宫的奉承。
余莺儿扫了一眼，心中冷笑。这些大臣最是嗅觉灵敏，早嗅出风往哪边吹。
臣妾觉得...太过奢靡了。她适时露出忧色，前线将士辛苦，臣妾不敢...
该有的体面还是要的。雍正拍拍她的手，朕就是要让天下人都看看，什么是真正的宠妃。
余莺儿垂下头。若是真正的余莺儿听到这番话，怕是会欣喜若狂吧？可惜...
皇上，苏培盛忽然进来，面色犹豫，碎玉轩那边...婉嫔娘娘不适，请太医去了。
雍正皱眉：怎么回事？
说是心口疼...苏培盛低声道，太医已经去了。
余莺儿心中冷笑。甄嬛这是按捺不住了？才回宫几天就开始耍手段。
皇上去看看吧。她轻声道，婉嫔妹妹有孕在身，马虎不得。
雍正却摇头：太医去了便是。他看向余莺儿，爱妃觉得，婉嫔这胎...
自然是天大的喜事。余莺儿微笑，臣妾明日就加派些人手过去，定要保妹妹母子平安。
这话说得滴水不漏，雍正满意地点头：还是爱妃懂事。
余莺儿看着他眼中的赞许，忽然觉得无比疲惫。这男人永远不知道，他所以为的背后，藏着多少算计。
从养心殿出来已是深夜。余莺儿没坐轿辇，慢慢走回永寿宫。月光洒在青石路上，拉出长长的影子。
娘娘，小禄低声道，婉嫔那边...要不要...
不必。余莺儿淡淡道，让她闹去。她抬眼看着远处碎玉轩的灯火，本宫倒要看看，她能翻出什么浪来。
如今的甄嬛，不过是个无宠无权的婉嫔，住着偏僻宫殿，怀着来路不明的孩子。而她已是掌凤印的熹贵妃，育有两位皇子，圣眷正浓。
胜负已分。
回到永寿宫，两个孩子已经睡熟。余莺儿轻轻走到摇篮边，巧哥儿睡得正香，小嘴嘟着，睫毛长如蝶翅。弘曦在隔壁寝殿，梦里还嘟囔着。
她站在两个孩子的寝殿之间，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——像是站在两个世界的交界处。
【宿主是否立即脱离世界？】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。
余莺儿没有回答。她走到妆台前，慢慢卸下钗环。镜中的女子眉眼精致，却带着说不出的倦意。
三年了。她从一个小小的答应爬到贵妃之位，斗垮了华妃，架空了皇后，如今连甄嬛也再不是威胁。心愿已了，积分攒够，她随时可以离开。
可是...
娘娘？映雪轻声进来，可是要安歇了？
余莺儿回过神：你去歇着吧，本宫自己待会儿。
殿内重归寂静。她走到窗前，夜风送来蔷薇的香气。这花她种了三年，早已蔓延成势，就像她在这宫中的根基。
忽然想起昨日雍正的话。他说南巡时要带她去江南看真正的蔷薇花海，说要在西湖边为她建一座蔷薇园。
真是讽刺。她都要走了，还建什么蔷薇园。
【宿主？】系统再次催促。
余莺儿闭上眼。眼前闪过许多画面：初遇雍正时他眼中的惊艳，生下弘曦时他的狂喜，巧哥儿第一次叫时他的泪光...
还有那些深夜里，他握着她的手说朕只有你了时的脆弱。
假的。都是假的。她对自己说。不过是任务需要罢了。
可是心口那点莫名的滞涩，又是为什么？
再等等。她终于对系统道，等南巡结束。
系统沉默片刻：【宿主已超额完成任务，滞留可能增加风险。】
不就是点积分吗？她轻笑，扣就是了。
系统不再说话。余莺儿走到书案前，翻开那本批红了的宫务折子。朱笔写的字鲜艳刺目。
她拿起最后那本关于碎玉轩用度的折子，沉吟片刻，批下一行字：婉嫔有孕，特赏血燕三两，东阿阿胶五盒，织金缎十匹。
批完自己先笑了。瞧，她演得多好。连自己都快信了这份。
次日六宫请安，甄嬛果然称病未至。众妃看余莺儿的眼神愈发敬畏——昨夜皇上舍了有孕的婉嫔留在熹贵妃处，消息早已传遍六宫。
婉嫔妹妹身子不适，本宫想着是否该让她搬去好些的宫室？余莺儿温声问众人。
敬嫔立即道：娘娘仁慈！只是碎玉轩虽偏，却最是清净，适合养胎。
欣嫔也附和：正是呢。何况婉嫔才回宫就挪宫，倒显得六宫不睦。
余莺儿满意地点头。看啊，如今连甄嬛的死党都不敢为她说话。
散会后，她特意去了碎玉轩。
甄嬛正靠在榻上喝安胎药，见她来了便要起身。
妹妹躺着吧。余莺儿按住她，目光扫过她微隆的小腹，几日不见，妹妹这肚子似乎又大了些。
甄嬛脸色苍白：劳娘娘挂心。
本宫能不挂心吗？余莺儿轻笑，皇上子嗣单薄，妹妹这一胎可是大事。她接过宫女手中的药碗，来，本宫喂你。
甄嬛猛地抬头，眼中闪过一丝惊恐。
怎么？怕本宫下毒？余莺儿笑得更深，放心，本宫若要动手，也不会这般明显。
她舀起一勺药，轻轻吹凉：妹妹可知，昨日皇上本来要来看你的。
甄嬛指尖一颤。
是本宫劝住的。余莺儿将药递到她唇边，本宫说，婉嫔身子不适，皇上去了反倒添乱。皇上就说...还是爱妃想得周到。
药汁顺着甄嬛唇角滑落，染脏了衣襟。
你看你，余莺儿取出帕子为她擦拭，怎么这么不小心？
帕子上绣着并蒂蔷薇，用的是系统商城出品的香粉，甜腻得令人作呕。
甄嬛忽然抓住她的手腕：你到底想怎样？
余莺儿低头看着她颤抖的手，微微一笑：本宫想怎样？本宫只想好好照顾妹妹啊。
她凑近些，声音轻得只有两人能听见：就像妹妹当年本宫那样。
甄嬛猛地松开手，像是被烫到一般。
余莺儿起身，理了理衣袖：妹妹好生休养，本宫明日再来看你。
走出碎玉轩时，阳光正好。蔷薇架下，雍正正抱着巧哥儿等她。
怎么来这儿了？他自然地将孩子递给她，朕下朝不见你，听说你来瞧婉嫔？
臣妾放心不下。余莺儿低头轻嗅怀中的儿子，巧哥儿今日可乖？
乖得很，就是又想娘了。雍正笑着揽住她的肩，走，回永寿宫。朕新得了些暹罗进贡的芒果，甜得很。
余莺儿回头看了眼碎玉轩。朱门紧闭，像座华丽的牢笼。
【心愿任务已完成。】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。
这一次，她心中再无波澜。
皇上，她忽然道，南巡时，臣妾想带些蔷薇种子。
雍正大笑：准！爱妃想带什么就带什么！
阳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。余莺儿抱着孩子，依在帝王身侧，完美得如同画中人。
只有她自己知道，这幅画很快就要落幕了。
也罢。戏唱完了，总该收场。
她低头轻吻巧哥儿的额头。
下一个世界，会更好玩吧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