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光漫过工作室的棉麻窗帘时,我正蹲在地板上整理林枫发来的展架设计图。清媛趴在工作台前扎染,木盆里的蓝靛染料浸着半干的棉布,像揉碎了一片深蓝天。她的发梢沾着几点蓝,像上次在张婶店里染错的那团云——那时她急得眼眶发红,我用清水帮她擦,结果自己指尖也染了蓝,被她笑了整整一周。
手机在茶几上震动,屏幕亮着陌生号码,前缀是010。我擦了擦沾着设计图边角的铅笔灰,接起来:“您好?”
那头是个温和的女声,带着点京都腔的脆:“请问是陆泽宇先生吗?我是京都非遗保护中心的王敏。我们看到了你们‘老街故事’文创展的报道——就是那个用扎染、锔瓷做的国潮展?”
清媛的扎染棒“啪”地落在木盆沿,蓝染料溅在她浅蓝的裙角,像落了滴星子。她扑过来,耳朵贴在我手机边上,眼睛亮得像上次在启明斋看到周叔修好好的青瓷碗。
“对、是我们。”我喉咙有点发紧,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茶几上的桂花糖纸——那是清媛早上塞给我的,糖早就化了,纸还留着桂香。
“我们中心下月初要办‘非遗创新与生活美学’论坛,想邀请你们带老街的匠人作品来参展!”王敏的声音里带着雀跃,“上次看你们的短视频,周启明师傅的锔瓷、张福兴家的扎染皮料——这些都是活的非遗啊!我们想让更多人看到,非遗不是博物馆里的标本,是能摸得到温度的生活!”
清媛突然拽了拽我的袖子,指尖的蓝染料蹭在我袖口,像朵小蓝花。她嘴型比着“京都!”,眼睛里的光快溢出来了。我清了清嗓子:“可、我们只是云州的小工作室……”
“正是小工作室才珍贵!”王敏打断我,“去年我们邀请过一个做竹编的老爷爷,他带的竹篮里装着孙子的玩具,论坛上全哭了——非遗的魂,不就在‘生活’俩字里吗?你们的展,刚好戳中了这点!”
挂了电话,清媛原地转了个圈,裙角飘成蓝靛色的云:“京都!我们要去京都了!周叔的锔瓷能上论坛!张婶的皮料能让全国人看到!”她扑过来抱住我脖子,蓝染料蹭在我衬衫领口,像我们第一次一起扎染时的印记——那时她把染料盆碰翻,我俩都成了“蓝精灵”,坐在老街的桂树下笑到肚子痛。
我摸出手机给林枫发消息,打字的手都在抖:“京都非遗中心邀请我们参展!”没半分钟,他的语音条炸过来:“我靠!泽宇你丫要火了!我马上帮你们订机票——京都的酒店我熟,订离论坛近的,步行十分钟!”
清媛抢过手机翻王敏发的论坛邀请函,指尖划过“非遗创新”几个字,突然抬头:“我们要带周叔的锔瓷!张婶的扎染包!王爷爷的竹编篮子!还有……还有我们扎的蓝靛布!”她跑到工作台前翻速写本,最后一页是她画的周叔:老人举着锔好的瓷碗,背景是老街的桂树,“还要带这个画!做成海报!让大家知道,每件作品后面都有故事!”
我们赶到启明斋时,周叔正蹲在门口擦锔瓷工具。他的老花镜滑到鼻尖,看见我们跑过来,手里的铜丝还绕着半圈:“小陆清媛?今天怎么这么早?”
清媛扑过去拽他的袖子:“周叔!京都的非遗论坛邀请我们去参展!要带您的锔瓷作品!”
周叔的手顿了顿,铜丝“啪”地落在工具箱上。他站起来,指节敲了敲柜台后的玻璃柜——里面摆着只宋代青瓷碗,碗身有三道细如发丝的锔钉,像给瓷碗戴了串银项链:“就带这个。”他声音里带着点颤抖,“三年前收的碎瓷,我蹲在灯底下锔了三个月,钉子都是用的老银——这碗原来的主人是个老太太,说这是她嫁人的陪嫁,摔碎那天哭了整宿。现在……让它去京都见见世面。”
张婶的店在巷口,我们进去时,她正坐在老藤椅上晒被子。被子是老周的,棉质软得像云,晒得蓬蓬的。她看见我们,摸出块桂花糖塞给清媛:“又有好事?看你俩笑的,像捡了宝。”
清媛剥开糖纸,桂香飘出来:“张婶!我们要去京都参展!带您家的扎染皮料包!”
张婶的手猛地抓紧藤椅扶手,指甲盖泛着白。她转身走进里屋,抱出个旧木箱——箱子上的铜锁都锈了,钥匙还插在锁孔里,是老周的那把。她掀开盖子,里面整整齐齐叠着十几块皮料,颜色是深棕的,像老街的老墙:“这是老周当年跑了三趟皮革厂挑的,说要留着做‘镇店之宝’……现在给你们带去京都,让老周的皮料,摸摸京都的风。”
晚上回到工作室,面板突然弹出来,淡蓝光芒裹着皮革的苦香:“【支线任务:京都非遗论坛】目标:携带老街匠人作品参与论坛,吸引10家以上媒体报道,完成2场匠人故事分享。奖励:学习积分x1000(非遗推广策略入门)、生活基金x5万(差旅费补贴)、特殊道具‘非遗数据库权限卡’(可查询全国非遗项目资料及传承人信息)。”
清媛凑过来看,指尖轻轻碰了碰面板的“数据库权限卡”图标——她看不到面板,但能感觉到那层淡蓝的光,像上次在启明斋看到的瓷器光晕。“这个卡……能查王爷爷的竹编历史吗?”她小声问,“我想写《老街的温度》时,给每个匠人加段‘非遗小传’。”
我伸手搂住她的腰,下巴抵在她发顶——她的发梢还沾着张婶家的桂香:“能。等从京都回来,我们一起查,把每个匠人的故事都写全。”
林枫的电话紧跟着打进来,背景音是他敲键盘的声音:“机票订好了!下周三上午的,直飞京都!酒店我选了四合院风格的,院子里有棵老槐树,像你们老街的桂树!”他顿了顿,声音里带着笑,“对了,我联系了京都的朋友,他是做媒体的,论坛那天帮你们拍照片——保证让周叔的锔瓷上热搜!”
清媛趴在我肩上,听着林枫的话,肩膀一耸一耸的。我低头看她,她的睫毛上挂着点泪,像清晨的桂露:“我刚才给我妈发消息,她说要来看我们的展……还有我闺蜜,她在北京读研,说要帮我们发朋友圈!”
我摸出她的速写本,翻到最后一页——那是我们昨天画的展布设计图:蓝靛云纹的展布上,挂着周叔的锔瓷碗、张婶的皮料包,展架上插着桂花枝,底下写着“每一件,都是生活的诗”。“明天我们去买桂花干。”我轻声说,“装在小纱袋里,挂在展架上——京都的观众一进来,就能闻到老街的桂香。”
清媛突然坐直身子,翻出手机翻相册:“还有这个!”她指着一张照片——是我们在老街的桂树下,她举着扎染的蓝布,我举着周叔的锔瓷碗,背景是张婶的店招,“做成明信片!论坛上发给观众,背面写‘云州老街的桂香,送给京都的你’!”
凌晨一点,我们还在工作室整理展品清单。清媛趴在桌子上画明信片,铅笔在纸上蹭出沙沙声。我蹲在地上整理周叔的锔瓷碗,裹碗的软布是张婶给的,带着老周的烟草味。窗外的江风裹着桂香吹进来,吹得清媛的速写本翻了几页,最后一页是她画的我:我蹲在地上整理东西,旁边写着“我的男孩,在认真装着老街的温度”。
手机突然震动,是王敏发来的消息:“陆先生,论坛的展位给你们留了最前面的位置——旁边是故宫的文创团队!”清媛凑过来,手指划过屏幕上的“故宫”两个字,小声说:“我们的展,能和故宫的放在一起……老周要是知道,肯定笑醒。”
我把她的手包在掌心里——她的手凉,像清晨的桂露,我用体温焐着:“会的。等从京都回来,我们把论坛的照片贴在启明斋的墙上,周叔肯定天天擦。”
清媛靠在我肩上,铅笔还夹在指间:“等论坛结束,我们去故宫吧?我想画故宫的红墙,和老街的蓝靛配在一起——红是故宫的魂,蓝是老街的魂,放在一起,就是中国的魂。”
我望着她的侧脸,台灯把她的发梢染成金,像上次在老街跑时的阳光:“好。我们去故宫,去颐和园,去吃京都的驴打滚——你不是说,想尝尝和云州桂花糖藕不一样的甜吗?”
她笑了,声音轻得像桂香:“还要买京都的梅干菜,给张婶带回去——她上次说,京都的梅干菜炖肉最香。”
窗外的江景灯亮了,像撒了一河的星子。我摸着她发梢的蓝染料,想起第一次在电梯里遇见她时,她抱着速写本,身上有松木香。现在她的发梢有蓝染料、桂香、扎染的味道,都是我们一起走过的痕迹——从云州的老街,到京都的论坛,从“躺平”的日子,到装着满满心意的展架,我们的故事,像清媛画的云纹,越飘越远,越飘越暖。
手机又响了,是林枫发来的机票截图:“兄弟,起飞时间别忘!我帮你们订了机场的早餐——豆浆油条,像老街的味道!”清媛凑过来看,笑着说:“再加杯桂花蜜,就更像了!”
我握着她的手,看着电脑屏幕上的论坛邀请函,突然想起面板里的那句话:“人生的优化,从来不是躺赢所有,而是躺进每一份心意里。”原来所谓的“躺赢”,不是不用努力,而是努力的每一步,都有爱的人陪在身边,都有要守护的温度。
清媛打了个哈欠,靠在我怀里:“明天要早起买桂花干……”她的声音越来越轻,呼吸落在我颈窝,像片温柔的云。我把毯子盖在她身上,伸手关掉台灯——黑暗里,我能闻到她发梢的桂香,能摸到她指尖的蓝染料,能听见外面的江风,带着即将到来的京都的风,带着老街的温度,带着我们的故事,慢慢飘过来。
本章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