没错,我一定是在做梦,再听听看。
“又昏过去了?”
“这……”
“大王,大王,您可不能再昏了!”
“快,快去请郎中!”
“郎中呢?快叫郎中来,把大王弄醒,赶紧把大王弄醒,不然老夫今天就撞死在这儿!”
“一个月,整整一个月,大王,您知道这一个月我们是怎么熬过来的吗?”
简直疯了。
眼看赢政再次昏迷,大臣们全乱了。
天,可不能再昏了。
再这么昏下去,大家都没法活了。
一个月里,将晨杀了十万人。
杀得连一向中立的蒙家,都忍不住投向了扶苏阵营。
实际上,蒙家也被将晨的手段吓得心惊肉跳。
大秦虽无明面党争,但各家之间,多少有些较量。
当然,这些较量本是良性的。
比如蒙家和王家,蒙家始终被王家压过一头。
而王家,则紧紧依附在将晨身边。
蒙武清楚,现在投向将晨,其实捞不到什么好处。
蒙家一贯的传统是效忠大秦,不偏向任何一位公子。
可张博越被将晨所杀之后,蒙武明白了。
将晨这是在清除异己。
聪明人都看得出来。
蒙武也被吓到了。
将晨真的什么都做得出来。
其实很少有人知道,张博越是蒙武的义兄。
蒙武之所以选择站在扶苏这边,正是因为张博越。
张博越是蒙武一生最敬佩的义兄。
却被将晨杀了。
事后,蒙武多方查探,发现其中大有蹊跷。
所谓借一千金,根本就是个圈套。
这意味着,连张博越那样德高望重的人,将晨都能因朝堂之争而下令处决。
他蒙武,又怎能保证不卷入其中?
人心惶惶的后果便是如此。
屠戮过甚,总会殃及无辜之人。
“大王,快醒醒,满朝文武都在等您起身。”蒙武高声说道。
到底是行伍出身的粗人,一开口便声如洪钟。
赢政惊得从榻上猛然坐起,着实被蒙武吓了一跳。
但蒙武仍不得近前二十步。
精锐的百战穿甲兵牢牢围成方圆,守在那条界线之外。
任何人不得逾越。
即便扶苏激动地向前奔去、高声陈情。
扶苏情绪激昂。
而将晨却神色平静。
他为父皇备下这许多惊喜,倒要看看父皇会如何奖赏他?
解决了这诸多难题。
此刻,赢政终于彻底清醒。
此地并非咸阳城下。
这里是养心殿。
赢政再熟悉不过!
随即他猛地一个激灵。
方才,似乎有臣子提到“十万人”。
一个月内,斩了十万勋贵之后?
这是什么意思?
唰!!!
赢政额上顿时沁出冷汗。
他醒了。
彻底清醒了。
赢政是被吓醒的。
一个月——刚刚是不是有人说一个月杀了十万勋贵?
是谁做的?
除了那个嗜杀的小子将晨,还有谁能干出这种事?
无人约束。
将晨真做得出来!
可他怎么敢?
杀别国贵族也就罢了,连自家的贵族都下得去手。
赢政暗自思忖。
杀得真是太好了!
身为一位雄才大略的君主,赢政深知,那些权贵子弟占据着庞大的资源。
更关键的是,他们不仅拥有封地,还能世袭罔替。
“冷静,一定要冷静……”
赢政心跳加速。
他心中有太多疑问,迫切想知道自己昏迷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。
于是他缓缓转过头,第一次将目光投向群臣。
只看了一眼,赢政便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。
眼前景象实在令人心酸。
往日高高在上的大臣们,此刻个个哭得凄惨无比。
若不是赢政清楚自己已经醒来,几乎以为他们是在为自己哭丧。
“咳咳……寡人昏迷了多久?”赢政声音嘶哑地开口。
整整昏迷一个月,连说话都感到有些陌生。
“一个月了,父王,您已经昏迷一个月了。”
将晨稳步越过扶苏,来到赢政面前轻声回答。
这一个月发生了太多事。
多到将晨自己都数不清做了多少,又背负了多少骂名。
其实赢政醒来,将晨求之不得,这能为他分担不少压力。
将晨终究是人,不是神。
“小三儿,寡人看你……怎么还这么年轻?和十五六岁时一模一样,一点没变。”
赢政长舒一口气,握住将晨的手,语重心长道:“放心吧,政爹知道你杀了不少人。既然寡人醒了,一切有寡人替你担着。”
赢政已意识到自己昏迷期间发生了不少事,咸阳城内暗流汹涌。他清楚将晨必定处决了一批人,尤其是那些胆敢逼宫的家伙。
不过,赢政觉得自己完全掌控得住局面。
杀几个人而已,又算得了什么。
既然他醒了,将晨也能稍微松一口气。
有什么麻烦,自有他这个父王来扛。
“谢父王。”将晨稍稍放松下来。
这次确实杀得有点狠了。
主要是楚地的人竟勾结叛军,将晨一怒之下动了真格。
本来没打算杀那么多人,可那些人偏偏自己撞上来找死!
将晨干脆两边同时下手,想把与楚地和咸阳有牵连的人一网打尽。
但他低估了贵族之间盘根错节的关系——楚地官员才多少?竟在咸阳牵扯出四万人!
实际数量恐怕还得翻倍。
将晨都愣住了:这帮贵族的关系网怎么如此复杂?
幸好他是王室成员,否则他自己都得被卷进去八百回。
“你我之间还用说谢?臭小子,要是没寡人管着,你怕是要杀红了眼。可谁让寡人是你父王呢?现在知道我以前替你收拾了多少烂摊子吧?坐在这个位置上,做事不能只凭一时冲动。”赢政轻声教导着将晨。
将晨也学到了教训。
“父王说得是,儿臣以后一定改。”将晨勉强笑了笑。
这回将晨真是长记性了:下次处理贵族,不能再这么杀,得用慢刀子割肉。
刮骨疗毒,总不能把整条胳膊都砍掉,否则容易引发混乱和后遗症——如今问题已经显现。
这些日子,大秦的管理出现不少漏洞,官员也缺得厉害。
好在科举制顺利推行,翰林院的建设也稳步推进。接下来,就该划分翰林院的官职了。
“嘿,你这小混账,头一回听你认错。”赢政露出欣慰的笑容。
孩子长大了。
这说明将晨真的成熟了!
懂得认错、改错,才配当合格的储君。
将晨显然离一个称职的储君越来越近了。
赢政心中十分安慰:“别怕,不管捅了多大篓子,有你政爹给你扛着。”
这次昏过去,值了。
实在太值了!
将晨能知错就改,赢政倍感欣慰。
这时,赢政转过头。
“父王,老三疯了,他杀疯了呀!短短一个月,十多万勋贵子弟被杀,整个楚地的官员全被抓起来问罪。现在楚地,我们大秦的官吏一个都不剩了!”
扶苏愤怒地控诉将晨。
赢政的苏醒,也宣告了将晨上位后那血腥的一个月告一段落。
这一个月,对整个咸阳、整个大秦而言,虽然眼下有些混乱,但谁又知道,这对未来、对后世,将带来怎样的影响?
罪在当下,功在千秋。
“什么杀疯了?扶苏,你在胡说什么?”赢政脸色微微一沉。
“就因为有楚地官员勾结叛军,结果楚地数万官员、咸阳城里数万牵连的勋贵后代,前前后后,这一个月里,十万人——整整十万勋贵之后,整个后勤部门都被杀空了!上到九卿,下到普通官吏,凡是和楚地案有关的,全都诛九族、斩首示众。父王,老三疯了!”扶苏继续痛斥。
咕咚!
赢政咽了咽口水。刚才他迷迷糊糊好像听到什么“十万人”,关键是他昏迷初醒,脑子还不清楚。
模模糊糊的,没搞懂十万人是指什么。
怎么到处都在说十万人?
这下他明白了。
赢政咽了咽口水,望向将晨。
将晨回给政爹一个眼神。
两人就这么用眼神交流。
赢政的眼神仿佛在问:真的假的?
而将晨的回答也斩钉截铁地告诉赢政:确实如此。
“且慢,且慢,寡人需静一静。”赢政心跳如擂鼓。
他感到胸口阵阵发闷。
此刻他恨不得狠狠扇自己两巴掌。
该死的,早不醒晚不醒,为何偏在此时醒来!
比起面对这般局面,他宁愿继续昏睡数月。
“儿臣恳请父王严惩三弟,以正视听。”扶苏急切进言。
“扶苏,你怎可胡言乱语?方才说什么十万人,又要惩处你弟弟。他乃储君,你为庶民,此乃僭越之罪。庶民状告储君按律当斩,速来人将扶苏带下去!整日信口雌黄,你弟弟分明是在清剿叛军,何来诛杀功臣之后?快带下去!”
“唉,寡人就是太过宠你。庶民状告储君,这本是死罪!”
赢政长叹一声,挥手示意。
两名禁卫应声而入,架起扶苏就要拖走。
扶苏奋力挣扎:“父王!请听儿臣解释!确是将晨所为!不仅是功臣之后,儿臣更要控诉他十大罪状!首条便是残害忠良,连张博越都被他设计杀害!”
扶苏在挣扎中嘶声力谏,只觉得眼前的赢政如此陌生。
昔日英明神武的父皇,怎会变成这般模样?
“什么?张博越?”赢政怀疑自己听错了。
张博越可是难得的贤臣!
好生狠毒!竟连声名显赫的张博越都敢杀害。
赢政难以置信地瞪向将晨,目光如刀。
这混账东西,他昏迷这一个月里究竟发生了什么?
一觉醒来,将晨究竟屠戮了多少人?
赢政只觉心惊肉跳。
“父王,张博越向巴清索要千两黄金。”将晨答道。
“什么?张博越表面装得正直,背地里竟干出这等贪赃之事!杀得好!寡人往日竟被他蒙蔽了双眼!”赢政高声说道。
扶苏完全愣住了。
他忍不住想,从前那个英明果断的父皇去了哪里?
为何如今的父皇,竟显得如此固执糊涂?
难道是将晨暗中动了什么手脚?
自将晨崛起以来,扶苏便觉得父皇变了。
但凡牵涉到将晨的事,父皇就像瞬间失去了判断力。
“父王,第二大罪是扰乱后宫,老三还囚禁了宫中之人,您的许多妃嫔都被他关起来了!”扶苏继续控诉。
“你胡说什么?你弟弟见寡人昏迷,是为了维持后宫安定,怎能说得如此难听?”赢政缓缓说道。
“第三大罪是篡改祖制,改革举荐制度,违背了祖宗数百年的规矩,竟妄想推行科举!种种罪行,简直罄竹难书!”扶苏被拖到殿门前,仍悲愤地大喊。
“这是利在当代、功在千秋的大事,你竟说成累累罪行?扶苏,若不是念在你是我疼爱的儿子,寡人真想给你这糊涂虫两巴掌。”赢政思路异常清晰。
扶苏气得几乎吐血,颤抖着指向将晨怒斥:“第四大罪,铲除异己,独揽朝政!他还灭了举贤堂!父王,举贤堂数百人,皆是贵族之后、饱学之士,为大秦兢兢业业出谋划策,全是人才!竟全被将晨杀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