侍卫面无表情地扣住他的双肩,将他押了下去。
任凭赵高如何挣扎也无用。
随后,将晨在养心殿批阅奏折直到下午。实在处理不完的,他全都推给了李斯。
真正担任监国、处理国事之后,将晨才体会到那种心力交瘁。
不是这里闹旱灾,就是那里发大水。
要么就是某地百姓食不果腹。
又或是某处出了些混乱不堪的事。
最让将晨注意的是,不少奏折中提到了各国余孽的踪迹。
还有关于骊山陵墓修建的奏报,将晨一律按旧例批复。
尤其是入冬之后,每日死亡人数有所增加,不过这并不成问题。
因为这些大多是服徭役的人,而徭役的对象多为各国旧民。秦人只要参军,就能暂时免除徭役。
若立下军功,更可彻底免除。
另一方面,不亲眼看到这些奏报不知道,一看才感到触目惊心。
整个大秦帝国看似强盛,但各地动荡不安。
反秦势力仍在暗中活跃,兴风作浪。
处理完这些事务,已是傍晚时分,将晨回到了自己的府邸。
阁楼之上,雪女一直在等候将晨。
至于与叶月之间的事,将晨始终抱着联姻的想法,并无太深感情。但对方终究是魏国宗室,又是正妻,将晨还是先去见了她,让她不必多想,随后便去了阁楼。
“大秦帝国正在休养生息,然而魏国与大秦之间终有一战,届时叶月该如何应对?”雪女问道。
“随遇而安吧,大秦一统天下之势不可阻挡。”将晨起身走到窗前,“我相信叶月会做出最明智的选择。”
“若是她不呢?”雪女追问。
将晨转过头看了雪女一眼,沉默不语。
雪女蹙眉望向将晨:“我感觉你的心性越来越不同了。”
“是变好了,还是变坏了?”将晨反问。
“你正在向一个真正铁血的君主转变。一个心系天下的君主,不该存有私情。对国家而言,这是好事;但对亲近之人来说,这种转变令人畏惧。”雪女直言不讳。
她称将晨为国为民,若是那些被他处决的人听到,只怕要气得从坟墓里跳出来。
但这正是将晨最愿与雪女相处的原因——唯有她能洞察他内心深处的想法。
“确实可怕。”将晨轻声叹息。
魏国,那里有他血脉相连的亲人。魏国君主是他的外祖父,却也是他必须铲除的首要目标。
作为贵族余孽的首脑人物,将晨绝不可能放过他。
而魏 ** 室,特别是魏王,如今算是将晨的岳父。
与魏国的关系,一层比一层更亲近!
然而大秦统一天下的千载良机不容错过,这些人,将晨也绝不会让他们存活。
他们不死,贵族的野心就永不熄灭。
待大秦彻底稳定,再休养一段时间,必定要对魏国用兵。
与此同时,就在将晨与雪女交谈之际,整个天下为之震动。
大秦修订律法,新颁布的法令中正式加入了诛九族与凌迟之刑。律法中对凌迟有着详尽的阐释。
见到如此残酷的刑罚,众人无不震惊。而当发现这条刑罚专门针对赢氏宗亲时,天下哗然。
彻底炸了。
或许将晨自己也没想到,他随手增添的两条律法,竟会对大秦产生如此巨大的冲击。
由于无法实行夷三族、诛九族之刑——毕竟稍有不慎就会牵连到赢政与将晨本人——只能以凌迟这样的酷刑作为威慑。
效果立竿见影。
次日清晨,将晨自婚房醒来时,府外已聚集了不少访客。
胡二世颁诏天下,称公子不臣本当处死,念其年少无知特赦一命,然活罪难逃,后续种种惩处皆公之于众。
结果就是,胡二世在第二天彻底火了。
“公子,宗族诸位长老求见。”
年关将至,咸阳城大雪纷飞,寒意刺骨。
将晨很少在咸阳看雪。往年此时,他不是在征战,就是在征战的路上。
多年戎马生涯,将晨容颜未改,依旧年轻。
此刻他开着窗,任凭寒风卷着细雪涌入阁楼。
阁楼宽敞,可容多人。将晨独坐案前,案上奏折堆积。
实在烦闷,归家亦不得清闲。
昨夜刚回府,便召见李斯长谈至深夜,所言多为国事治理。
虽存分歧,尚在可容之列。
待到后半夜方得歇息,又与雪女倾谈良久,安抚叶月片刻,睡下不足三两个时辰。
此刻,将晨总算体会到一些政爹操劳国事的不易。
也终于懂得,为何政爹不过三十多岁,模样却已如同老者。
每日要处理堆积如山的政务,还得安抚后宫嫔妃——
这谁能扛得住!
“让他们进来吧。”将晨吩咐道。
他心知肚明对方的来意,无非是为了新修律法一事。
修订律法,受损最大的是谁?自然是宗室。
别人犯死罪不过斩首,宗室却可能面临凌迟。
这难道不是明摆着针对宗族?
凌迟之刑,简直惨无人道、违背天理。
他们再也坐不住了。
今日未设早朝,将晨给朝臣放了一天假,也让自己稍作喘息。
日日早朝加上繁重政务,将晨也感到疲惫,甚至觉得还不如出征打仗来得痛快。
嗒、嗒、嗒——
阁楼上传来脚步声。
来人不多,仅两位宗室族老。
吱呀——
门被推开,两位族老走进来。
他们向将晨略施一礼,迎面一阵凉风从窗口灌入,激得两人微微一颤。
将晨抬手示意:“请坐,都是自家人,不必拘礼。不知两位长辈前来所为何事?”
两位族老心中暗恼:这不明知故问吗?
你自己做了什么心里没数?
对宗室动用凌迟,这岂是人做的事?
既说是一家人,却把最残酷的刑罚留给自家人。
还专为宗亲订下这等律条。
谋逆篡位之类诛九族的大罪,他们尚能接受。
“监国,我们是为新颁的大秦律法而来。其中若干条款,恳请监国三思。”
开口的是族中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辈,论辈分算得上将晨的四爷爷,也就是赢摄的弟弟。
另一位沉默不语的,是排行第六的六爷爷。
对于昔日王族宗室而言,族内待遇原是十分优厚的。
他们不仅享有王室特权,更拥有尊贵的身份。
朝廷甚至专设九卿之首的宗正一职,为他们筹措用度、代言发声,可谓仁至义尽。
或许正因待遇过于优渥,这些宗亲渐渐忘了自己的本分。
“我既为监国,心意已定。”将晨摆手打断,不愿再听。
两位族老面色铁青,却不敢出言顶撞——他们终究还想多活几年。
“既然如此,望监国斟酌宗正人选,此位空缺已久。”
话音未落,将晨当即否决:“眼下没有合适人选。”
自赢政罢免上任宗正后,此位一直悬空。那宗正本是赢氏族人,亦属宗亲之列。
人心总是不知足。
得到愈多,贪求愈甚。
无非是日子过得太安逸。
“三公子,莫要欺人太甚!”四族老拧紧眉头。
将晨这是要把人逼上绝路!
“过分?”将晨声调陡然拔高:“非但要施以凌迟,自今日起,大秦律法更将明令:停止宗室一切供给,宗正职务与宗族再无干系。听明白了?”
两位族老如遭雷击,浑身一颤。
断绝宗室供养?
日后族人何以维生?
大秦待宗室向来优厚,堪称七国之最。
如今竟要全数裁撤?
疯了。
将晨当真疯了。
“你清楚自己的所作所为吗?待大王醒来,绝不会轻饶你!”
“这般对待同族,你心中可还有半点人性?”
“纵使我们之间情分不深,但将晨,你如此行事,难道不怕天理昭昭?我们可是血脉相连的宗亲!”
“疯了,你简直疯了!”
两位宗亲心神俱震。
将晨竟对同族毫不留情,简直是要斩尽杀绝!
若继续如此,他们这些宗亲日后该如何自处?如何生存?
堂堂王室子弟,难道要沦落到沿街乞讨?
一旦失去大秦的供养,他们连仆从侍卫的薪俸都无力支付。
昔日尊贵的宗室贵族,如今落得何等境地!
“来人,将他们带出去。”将晨起身,负手立于窗前,凝望着窗外雪景。
“放开我!”
“快松手!”
“将晨,你无权这么做,大王绝不会允许!”
“哎哟,我这把老骨头......”
任凭他们如何呼喊,侍卫们始终面不改色地执行命令。
“终究是我的族人,不可如此粗鲁。改用搀扶的方式请出去。”将晨又补充道。
觉得拖拽实在有违仁道。
随后,将晨召见了李斯。
决定从即日起,断绝对所有宗室的供给。
往日即便战事吃紧,国库空虚,甚至赢政暂停陵寝修建之时,也从未削减过宗室的用度。
但这些宗室永远不知满足。
他们企图让大秦帝国分崩离析。
他们渴望恢复诸侯之位。
他们执意要实行分封制!
“公子,此举是否有些...”李斯嘴角微微抽搐。
昨日刚为宗室颁布严苛新法,今日就要断绝所有供给。
那些宗室怕是要彻底疯狂。
“若真如此行事,恐怕宗室们都将难以承受!”李斯长叹一声。
“我就是要让他们忍无可忍,他们若还能忍受,我该如何整治他们?”将晨低声自语。
这话令李斯浑身一僵。
他连连倒吸冷气。
望着将晨,李斯觉得自己仿佛在注视一个疯子。
一个真正的疯子。
自赢政昏迷以来,第一天将影响力遍及咸阳的举贤堂连根拔起,至今被囚在狱中的扶苏仍不知情。
第二天,直接在朝堂上对宗亲族老施以凌迟。
所谓刑不上大夫。
将晨此举,无异于挑战战国七百年来的潜规则,不,应该说是明文的规矩。
刑不上大夫,本是各国贵族享有的一种特权。
而将晨却对亲族动用最残酷的刑罚。
消息传出后,引发一片惊恐热议。
随着时间推移,消息越传越广。
最终,竟超出了将晨的预料。
刑上大夫。
天下贵族对将晨恨之入骨,但寻常百姓却拍手称快。
一直以来,刑不上大夫作为贵族的特权,将贵族与百姓划分为两个阶层。
一个社会,被分成三六九等。
这是将晨最不愿看到的。
或者说,将晨需要的只有一等和九等。
他不需要金字塔般的层层等级。
实际上,将晨还有许多政策想要推行。
比如凌迟,虽针对宗亲,却是他对“刑不上大夫”规则投下的一块探路石。
别人在试探,将晨也在试探。
而对宗亲用刑,满朝官员无人敢言。
若在平时,这绝无可能。
即便赢政没有昏迷,这也难以实现。
赢政昏迷后,将晨便有了诸多操作空间。
紧接着是胡二世。
还有赵高。
二人现已被关押,
这个残酷的惩罚,让人感到,自从秦三公子监国,整个咸阳城都变了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