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他难道不怕直接开罪大秦那位杀神?”
众人皆惊。
这数百士兵乃是魏王为保万全特意调派的精锐魏武卒。
此行本为防范意外,而这一路上,果然不出魏王所料。
消息传开后,魏国群情激愤。
不少义士召集人马,欲在半途**。
然皆未成功。
而今,最大的变数出现了。
周王畿。
谁都不曾将周天子算计在内。
近数十载,乃至近百年来,周王畿与周天子早已淡出世人之眼。
昔日夹在韩、魏、秦三国之间。
待魏国覆灭后,便处于秦魏两国交界。
周王畿之于两国,犹如缓冲之地,无人意图对其出手。
谁料这一代的周天子竟昏聩至此。
“杀!!!”
周王畿士兵一见下方众人,未发一言便自高处冲锋而下,箭雨随之倾泻。
居高临下。
而叶月与魏国士兵正处于山坳之中,避无可避。
噗嗤噗嗤!!
多名精锐士卒当场阵亡。
若换作寻常军队,此刻早已溃散。然他们乃是魏国精锐魏武卒。
竟迅速整队集结,阵型井然。
“速带小公主撤离!即便全军覆没,也绝不能让小公主有半分闪失。”
领军的将领面如寒霜,沉声下令。
然而,当他的目光落向马车时,眼中却盛满了无法掩饰的仰慕。
是的,这位负责护送的将领,曾在一次驻守王宫时,有幸见过叶月一面。
在那之前,他从不信什么一见钟情。
可自那一眼之后,他便无可救药地迷恋上了这位女子。
尽管只是无望的单恋——他深知自己配不上这位小公主。
更明白,她的身份远非他所能企及,于是只能将这份情愫深埋心底。
直到听闻她将与杀神联姻,他如遭雷击。
但他仍主动 ** ,护送小公主前往咸阳。
“请公主安心,有川山在此,除非踏过我的尸身,否则绝不容任何闪失。”川山语气坚定。
马车中的叶月,隐约只见一道模糊身影,以及她轻轻颔首的动作。
“众将听令!誓要杀出一条血路!”
“杀——!”
川山一声怒吼,率众冲向埋伏最重、却也是通往咸阳必经的那条路。
回程之路虽有少量周王畿士兵,但若折返,这位美丽的公主很可能因延误婚期而触怒秦国,婚事或将生变。
然而,川山将对魏国的忠诚、对百姓的安危、对天下太平的担当,置于个人情愫之上——哪怕亲手将自己心仪之人送入他人怀抱。
吾所愿也。
川山心中暗叹,手中长剑高举,亲自驾起马车。两侧,魏武卒紧紧相随。
后方另一辆马车上,魏国使者颠簸摇晃。
一行人疾驰突围。
魏武卒果然强悍,即便身陷重围、箭雨纷飞,仍硬生生杀出一条生路。
川山驾着马车,一路狂奔。
然而天时、地利、人和皆失。
他们被困于山坳,遭五千敌军埋伏。
若尽数葬身于此,这个时代尚无后世追凶之术,一切或将永埋黄土。
更没有后世追案的技术。
大秦恐怕会认定魏国在戏弄他们。
甚至可能因此引发两国交战。
川山忽然懂了。
他明白了周天子的用意。
为何周天子有如此胆量,竟敢同时触怒两国。
更敢挑战那位杀神所在的大秦。
若被那位杀神知晓,必将鸡犬不留。
川山确信,整个周王畿都将被血洗。
招惹杀神,简直是嫌命太长。
这批魏武卒十分勇猛,尤其在川山率领下。
一路突围,竟成功逃脱。
然而魏国使者的马车不幸被滚石砸毁。
魏国使者当场身亡。
所幸川山驾驭马车的技术高超,竟带车冲出重围。
他们安全脱身了。
但魏武卒多为步兵,逃出者寥寥,大多被歼灭。
周天子此举,出乎所有人意料。
谁也没想到,周天子竟敢做出这样的事。
“公主不必担心,我们已冲出包围。”
在一处河边,川山取了些水。
眼下基本已经安全。
周王畿地域狭小,不过是在夹缝中生存,甚至数百年来早已名存实亡。
更多只是象征性的存在。
但这一任的周天子不甘心。
谁也没有料到。
“谢谢你。”叶月伸手接过水。
她需谨守礼仪,不久之后,她将与大秦三公子、威名赫赫的将晨成婚。
婚期已定。
听着叶月的声音,川山心醉神迷。
川山首次如此清晰地听见公主这般清悦的嗓音。
然而他始终保持着清醒。
他明白何事可为,何事不可为。
即便爱意汹涌,即便此刻一时冲动,能驾着马车带她远走天涯。
良机天赐。
不必前往秦国,只需寻一处安身之所,与她相守余生。
无论她是否情愿,川山都有能力做到。
但这个念头,他从未动过。
他必须为整个魏国担当,更要对魏国的万千子民尽责。
“公主,天色已晚,今夜就在此歇息吧。”
荒野之中,四周灌木丛生,川山驾着马车,
寻到一片稍显开阔的空地。
“好!”叶月应道。
川山随即生起火堆。途中他曾猎得一头麋鹿,接下来几日的食粮有了着落。
他动手烤起肉来。
味道算不上鲜美,尤其对尝遍珍馐的叶月而言。
他们日夜赶路,不敢耽搁,更不敢进入城镇,唯恐行踪泄露。
而川山,始终将那份倾慕深深埋藏心底。
白日身为车夫,夜晚便栖身树上,从不敢踏入马车半步。
更不曾逾越雷池。
叶月虽美,却非他所能企及。
许多时候,能隐约望见她美丽的侧颜,川山便已心满意足。
嗒嗒嗒!!!
忽然间,远处传来轰鸣,如万马奔腾。
川山一惊,急忙驾车欲逃。
“快,在那边!”
“追!绝不能让他们抵达咸阳!”
“在那儿,快追!”
嗒嗒嗒!!!
一队骑兵发现了马车,所有士兵顿时疯狂起来。
周天子意图明确,欲挑起秦国与魏国之争端。
他在后方寻觅时机,至少是坐收渔利的机会。
先前几次灭国之战,皆未波及与周王畿接壤的帝国。如今两国交兵,周天子姬延渴望施展抱负、成就大业。
看似处境艰难,却于夹缝中奋力求生。
然而,姬延无时无刻不在梦想着重振先祖的荣光。
“快跑!!”
“前面不远就是秦国的城池了。”
“快一点,再快一点!”
川山不断低吼,频频回望身后的大队骑兵。
他明白,对方必定已掌握他的路线。
若他带着小公主逃往别处,对方绝无可能追上。
但他不能这样做!
为了魏国的国君,更为了魏国万千黎民百姓。
他不能让秦国有任何借口对魏国出兵。
更不能因一己私欲,将百姓置于杀神的屠刀之下。
踏踏踏踏!!!
平原远方,城池的轮廓已隐约可见。
身后的骑兵却越来越近。
五十丈、四十丈……
距离不断缩短,越来越近。
川山手心沁满汗水,额角也渗出冷汗。
待到只差不足十丈时,平原尽头的城池已近在眼前。
城门下守卫的秦锐士,也正紧紧注视着这一切。
“停!!!”
骑兵勒马止步,周王畿的骑兵们满脸不甘,眼睁睁看着马车缓缓驶入城门。
他们明白——任务失败了。
而失败的代价,恐怕不是他们所能承受的。
领队之人眼中尽是不甘,不知归去后该如何向天子复命。
不久,正月二十这天,将晨身着红袍,来到咸阳城外。
他即将成婚的对象已抵达。
将晨骑着大红马,远远迎来了一辆马车。
“仅有一辆马车?”将晨皱紧眉头。
将晨的第一反应是:魏王究竟意欲何为?莫非他疯了不成?
与大秦联姻,竟连聘礼都未备齐,甚至只派一辆马车护送小公主前来。
这算什么意思?
是要羞辱他吗?
“末将川山,奉王命护送小公主至咸阳。”
川山满脸疲惫,仿佛已多日未曾休息。
“仅你一人?”将晨居高临下地问道。
话音落下,川山便感受到一股凛冽的气息。
那是种不怒自威、自然流露的杀气。
将晨的一举一动,皆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。
“我王原派五百精锐魏武卒护送,备足聘礼。无奈途中匪患不断,行至周王畿时遭遇伏击……”川山如实禀报。
将晨眉峰微动。若非川山提起,他几乎已忘了那苟延残喘的周王畿。
或者说,他从未将其放在心上。
而这不过是个小插曲。
将晨决定暂且将周王畿之事搁置。
至少,先完成大婚再说。
将晨纵身跃下,径直走向小公主的马车。川山眼睁睁看着他踏入车厢,心如刀绞。
然而他面上仍不动声色。无人知晓,他其实是魏国小公主叶月的痴心仰慕者。
不同的是,川山始终克制着自己的情感。
“果然是个 ** 。”将晨端详片刻,满意颔首。
虽是政治联姻,将晨并未拒绝。
在这个时代,父母之命、媒妁之言从来不是儿戏。
说到底,将晨也不过是为大秦江山考量。
平日里,他仍是恪守这个时代的礼法。
“往后余生,还望公子怜惜。”叶月垂首轻语。
将晨略一颔首,转身走出马车。虽是初次相见,但既将是明媒正娶的妻子,无论感情深浅,他都会给予应有的尊重。
然而,这正是这个时代的无奈。
如果将晨说要娶雪女——那位曾经赵国的舞姬——
恐怕还没等言官们开口,赢政自己就先坐不住了。
堂堂监国、大秦三公子、未来帝国的储君,竟要娶一名 ** ?
全天下的人恐怕都会嘲笑。
脚步声响起,将晨带着叶月归来。
当然,正式的日子还未到来。
甚至代替魏王主持婚礼的魏国使臣,也在途中丧命。
因此,作为侍卫,同时也是魏国人的川山,被安排主持婚礼。
心如刀割。
即便内心在滴血,川山表面上仍得挤出笑容。
再勉强也得笑。
有那么一刻,川山甚至想抢走叶月。
但他压下了这股冲动。
他一直保持着理智。
作为证婚人,他亲眼看着心爱的女子与别人成婚。
伤口仿佛在流血。
繁文缛节太多,尽管赢政已简化了许多,也是考虑到北方匈奴的问题。
“婚礼结束后,去周王畿走一趟吧。”
婚礼之后,赢政拉着将晨的手缓缓说道。
“好!”将晨点头,他明白赢政的意思。
周王畿既然不识时务,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。
“晓梦,去周王畿查查情况,看是不是周王所为。”
这种事,将晨不可能只听魏国的一面之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