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位警卫听我这么一说,立马犹豫了。
我趁热打铁,继续说:“目前是涉及了一些见不得人的家事,所以我们在处理中。我倒是不理解——我的妹夫,怎么就成了这位女青年口中的‘男人’了?毕竟,她可不是我妹妹。”我一字一句说得干脆,语气不重,却句句敲在骨头上。
那两个警卫面面相觑,明显在消化我这话的分量。
一个年轻些的低声嘀咕:“哎呀,这可麻烦了。”
另一个更稳重点的,轻咳一声,小声对同伴说:“你去外面打个电话,问问领导。”
他转身走了出去,脚步带着点急。屋子里瞬间安静了。
蓉蓉还气得浑身在抖,张熙臣一边按着她的肩,一边低声说:“别冲动。”
我则站在原地,警觉地看着蒋志诚。
那男人靠在床头,神情从刚才的淡定逐渐僵硬,嘴角的笑也僵在半空。他大概是真没想到,我不是虚张声势。
也不知道等了多久,外头传来脚步声,一阵急促的“哒哒哒”,门被推开,一个男人穿着军装走了进来——是何小松。
“小棠,这是怎么回事?”他一看见我,快步走过来。
“若非势不得已,不会把你卷进来的。”我小声地对他说。然后,我提高了音量,环视一圈,指着蒋志诚和那位还穿着睡衣的女青年,冷声说道:“捉奸呢。”
“狼——狈——为——奸。”
蒋志诚脸色铁青,表情彻底塌了。
“何参谋,这……”刚才那位警卫满脸为难。
何小松目光一扫,转头朝警卫说:“你们负责疏散群众,这几个人——恶意举报、扰乱社会治安——我们军区的带走了。”
那语气一出,没人敢反驳。
女青年脸色发白,慌乱地收拾着自己的衣襟,一边叫:“凭什么抓我!我没犯法!”
“没犯法?”何小松冷笑,“勾搭有妇之夫,这有损社会风气。”
蒋志诚的嘴唇动了动,想辩,又不敢辩。何小松摆了摆手,让人先把两人带下去。
我们几人也跟着下了楼。
到了楼下,张熙臣低声问:“何兄,我们……”
“你们回家吧,”何小松摆了摆手,“剩下的交给我。”
“哥,对不住啊。”
“都是一家人,说这个干嘛。”何小松摆手,“不过这两人到底什么情况?”
蓉蓉张了张嘴,嗓音沙哑:“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……那男人,是我妹夫。”
她说完,头立刻低了下去。
何小松的眉头一拧:“看着是个有文化的,竟干出这种事——有辱斯文,真是败坏风气。”
蓉蓉抿了抿唇,轻声说:“能不能……拜托你们带人走的时候动静小一点?”
“为啥?”
“我妹妹就在后面那栋楼。”
何小松顺着方向看去,神情瞬间沉下来,骂了一句:“混账东西。”然后又转回头,看着我们三人:“我知道了,这事交给我,你们放心吧。”
张熙臣点头:“多谢。”
我忽然想起一事,又补了一句:“之后爸妈那边,还有熙臣爸妈那边,估计要多提防点,我怕他报复。”
“明白。”何小松点头。
张熙臣叹了口气:“我不觉得……”
“防人之心不可无。”我直接打断。
他没再说什么,只是点了点头。
回到家已经是深夜。门锁一转,我轻手轻脚地推开宿舍门,怕吵醒肖红。
结果她根本没睡,靠在床头,怀里抱着本书。
“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?”
我愣了下,没想到她会一直等我。
“还没睡?”我放下包,语气尽量轻松,“芳芳那边有点事,耽误久了点。”
“需要帮忙吗?”
“不用了,都处理好了。快睡吧。”
她嘟囔着:“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。”然后翻了个身,终于躺下。
我洗漱完,关灯。
突然,听见她翻了个身。
“阿红,”我小声问,“前几年你到底怎么了?”
她沉默了几秒。
“没怎么,就是有些害怕。”
“害怕?”我轻声重复。
“嗯,”她叹了口气,“那几年,我以为自己活不下去。后来为了活命,就收敛了很多。”
“那现在呢?”我问。
“现在啊,”她停顿了下,声音轻得像叹息,“羡慕你和蓉蓉,你们的生活好鲜活。就觉得,我不想再那样活了。”
“我很高兴,你回来了。”我说。
“谢谢。”
忽然我想到什么,轻声问:“你还喜欢黄色吗?”
“当然啊,为什么这么问?”
“还以为你喜好也变了。”
“放心,这个没变。”
“那就好。”
屋子重新安静。半晌,肖红忽然又开口:“芳芳那个对象,不是个善茬。你们要多加小心。”
我轻声安慰她:“放心吧,平时又不常见。”
但说实话——那天的画面,一直在我脑子里挥之不去。蒋志诚那一眼,那种带着轻蔑的笑,让我浑身发冷。
只是这样的情绪,我谁也没说。只能自己消化。
时间转眼过去两周。回安岳的日子到了。
蓉蓉和芳芳之间还在冷战,谁也没主动。我们劝过好几次,没用。蓉蓉一想到那天的事就气得不行。
火车站人头攒动。肖红要一周后才能回去。
今天来送的,有唐琳、黄慧君、祖祖们,还有爸妈。
何小松没来,说在执勤。自那天之后,我们再没提过蒋志诚的事。
爸妈带了好多吃的,鸡蛋、香肠、腊肉,还有刚蒸好的包子,塞得我行李都快合不上。
“狗儿,多回家看看。”
我一边笑着安慰,一边心里难受——因为我知道,这份温情并不是属于真正的“我”。
如果他们知道面前这个“女儿”不是他们的女儿,会怎样?
爸爸没说话,只是默默地重新打包,把更多的东西塞进去。
祖祖们也在叮嘱张熙臣:“这次一别,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。”
“下次把您孙女带回来。”张熙臣笑着说。
“好啊,我等着。”
唐琳拉着我:“以后多写信。”
“嗯,我一定写。”
火车鸣笛,蒸汽散开,车轮滚动。我们三人上车。窗外的身影越来越模糊,直到彻底被景色吞没。
心里有种奇怪的预感。
为什么觉得,这一别,也许不会再见?
“怎么了?”蓉蓉问。
我摇摇头,挤出个笑:“没什么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