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文军愣愣地盯着我,眼神里满是震惊。
我没再理他,径直走向警察那边。他们把一份卷宗摊开来,示意我看清楚后在上面签字画押。
不是没有心理准备,所以我很冷静地一笔一划地写下了名字。
2025年,还有多少家暴事件被这样糊弄过去,更何况现在是在1970年。
走出会议室时,气氛比进去时还要凝重。
楼梯口,我正准备下楼,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喊:“小棠。”声音带着一种虚伪。
我回头一看,果然是蒋志诚,他扶着芳芳,脸上挂着笑,可那笑怎么看怎么不对劲。
他走近了几步,压低声音说:“这次是我做得不对,毕竟家里的事闹到了医院,还惊动了你,实在对不住了。以后我保证不会了。”
我冷冷看着他,他嘴角明明在笑,可那双眼睛里一点笑意都没有。
到了现在,我才真真切切地明白,外婆和妈妈常说的“笑面虎”,原来形容得这么形象。
背后就是楼梯,我没法退。
正当我盯着他,思索着怎么开口时,身后的楼梯口传来脚步声,还夹杂着熟悉的声音:“口头上的话有多作数?何医生说得对,家庭暴力不是家务事,而是暴力事件!何医生心系百姓,替人撑腰,这种气魄,有的人当然是比不了。”
我一愣,猛地回头一看——还真是贺晓伟。
他穿着便衣,但这话说得铿锵有力。
他怎么会在这儿?
我还没缓过神,另一边又传来一个声音:“说得好。”
是张熙臣。他走过来,站在我身旁。
蒋志诚立马换了另一副笑脸:“张股长。”
张熙臣淡淡回了句:“我听说你被警察叫走了,担心出什么大事,就过来看看。小棠没事吧?”
那语气轻描淡写,可分明是在替我撑腰。
“没事,不用张股长费心。三姐还好吧?”蒋志诚问。
张熙臣摇摇头,没再说话。
蒋志诚搀着芳芳说:“那我们就先走了。”
芳芳走过我身边时,抬头看了我一眼,眼里闪着泪光,却什么也没说。
我生怕她回去又被欺负,目光一直追随着他们。
“他暂时不敢动她。”贺晓伟忽然开口,“事情闹这么大,他不敢顶风作案。”
我转头瞪他:“你怎么会在这儿?”
贺晓伟耸耸肩:“我来恭喜李诚调到医院当医生,结果一来就看了这么一场戏。”
“你怎么知道诚哥调来了?”我话刚出口,就意识到——李诚和他私下一直有联系。
贺晓伟却一点也不觉得尴尬:“他擅长外科,留在内科屈才了。”
“闭嘴!”我没好气地打断,“内科的事不用你管!”说着就要拉着张熙臣离开。
贺晓伟倒也没恼,只是笑了笑:“何医生,你还是老样子。这么看来,我的举报信,是你对我的手下留情了。”
一旁的张熙臣很快明白:“至少,她让你这样一个曾经家暴孕妻的人,亲口承认——家暴不是家务事,而是暴力的社会事件。”
贺晓伟当场被噎住,说不出反驳的话。
我没再理他,跟着张熙臣离开了。
“谢谢。”经过贺晓伟身边时,我低头小声和他说。
来到病房,蓉蓉已经醒了,房间里闹哄哄的,全是人:肖红、李诚、玉琴、舒云霆、李祖德,还有抱着孩子的秀碧。
“没事吧?对不起,我来晚了。”张熙臣快步走到床边,握住蓉蓉伸出的手。
蓉蓉摇摇头,看着我:“芳芳呢?”
我无奈地叹口气:“跟蒋志诚走了。警察只是罚了款。”
“蠢货!不争气!”蓉蓉气得拍了下床板。
张熙臣连忙按住她:“别气,对孩子不好。”
蓉蓉深吸口气,强行压下怒火。
张熙臣转头对大家说:“今天辛苦大家了,早点回去休息吧,这里我来照顾。老舒,瑾之就拜托你们了。”
“放心吧。”舒云霆应下。
大家陆续离开。临走前,肖红还嘱咐:“明早我再过来。”
李诚走到门口时,我小声提醒他:“贺晓伟来了,还在医院,估计在等你。”
李诚一愣,旋即歉意地说:“对不起啊,他的外科...”
“我知道,不用道歉。”我摆了摆手。
病房里就剩下我、蓉蓉和张熙臣。
蓉蓉扫了我们一眼,说:“你们两个,老实交代吧。在计划着什么?”
我和张熙臣对视,谁都没说话。
外婆什么时候这么聪明了?
蓉蓉急了:“我一醒来就没见你们,心里就明白了。说吧!”
张熙臣柔声安慰:“别急。”
我也附和,半开玩笑地说:“对啊,你别生气,以后容易得高血压。”
“高什么血压!”蓉蓉没好气地瞪我。
我索性承认:“都是我瞒着你干的。和张股长没关系。”于是我把她昏倒后发生的一切都说了出来:实名举报蒋志诚、在医院遇到邹云、跟张熙臣的通话,还有以前的举报信……一件件全讲了。
蓉蓉听得瞪大眼睛,惊得半天说不出话:“你竟然瞒着我干了这么多!可警察根本不管!”
张熙臣却镇定:“小棠说得没错,这次必须一击必中。我查了,这两年的粮价确实有问题。更可疑的是线路,还是老舒提醒我的,他正在查。”
“线路?”我敏锐地问,“是不是有人故意绕远路,增加运输成本,让粮价虚高?”
张熙臣一愣:“你怎么懂这个?”
我没回答,脑子里却不断闪过这些年看的侦探片。灾害频发,道路中断,蒋志诚肯定利用了这一点做文章。
“放心,我已经开始准备了。”
“会不会连累到老舒?交通路线这些都是他们运输股那边管的,还有你这边的计划股。”我有些担心。
“我们心里有数。”
蓉蓉皱眉,迟疑道:“你们这是想让蒋志诚...”
我干脆直接承认:“是,可芳芳那边...”
蓉蓉恨铁不成钢:“真不明白,她被姓蒋的灌了什么迷魂汤!以前可不是这样的!我就知道,姓蒋的,都不是什么好东西。”
“斯德哥尔摩综合症。”我脱口而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