蓉蓉伸手想要轻轻触碰康叔的手臂。果不其然,她指尖刚碰到,康叔便疼得倒吸一口凉气,整个人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。
我赶紧过去拉住蓉蓉,说:“大概率是骨折了,不能乱动。先去卫生所吧,石永安今晚当值,这些操作他都会。”
蓉蓉立刻点点头,转头安慰康叔:“叔,你忍一忍,咱们马上去卫生所。”
大家围在院子里,一个个也都跟着紧张起来。
蓉蓉便招呼着说:“大家就先回去吧,我和小棠一起送康叔过去就好。”
王叔一拍大腿,立马说,“我不放心,我得跟着去!”
我想了想,确实人多稳妥,便点头答应了:“好,那就一起走。”
于是我和蓉蓉骑上自行车,康叔小心翼翼地坐到王叔自行车的后排。
天已经全黑下来,乡间小路漆黑一片。
王叔边蹬车,边叹着气说:“我们寻思着这么晚了,你们肯定不在卫生所,才跑来家里找你们。真是没想到……”
我赶紧提醒:“王叔,以后要是遇到这种情况,千万别耽误,先去卫生所。那里才有药物和设备能救治,随时都有卫生员在值班。”
康叔这时忍着痛,终于开口了:“这不是就信任你俩嘛……想着你们在家里,找你们更快。”
蓉蓉连忙接过话:“信任是好事,但还是得先去卫生所,别怕麻烦。再让人去我们家叫人,耽误点时间没关系,可是病情耽误不起。”
王叔重重点了点头:“晓得了,下次一定按规矩来。”
我侧脸偷偷看了康叔一眼,他一直紧紧抱着右臂,不敢有丝毫动作,额角的汗珠顺着鬓角流下。
我安慰他说:“放心吧,康叔,目前看着就是骨折,不是更严重的伤。一会儿我让徒弟给你包扎固定,回去后得好好休养,大概三个月骨头就能养好。这不难的。”
康叔闷闷地“嗯”了一声。
等到了卫生所,我连车都没来得及锁,便飞快往门诊跑去。
蓉蓉则留在身后,慢慢扶着康叔走过来。
“石永安!”我一进门就大声喊。
估摸着今晚没有病人,石永安正窝在角落的折叠床上打盹。
我喊声一落,他立马惊醒,从床上一翻身坐了起来,揉揉眼睛,一见是我,顿时来了精神:“师父,你怎么来了?”
我边走边说:“快起床,有病人!西南角康家的康叔修屋顶的时候摔下来了,右手动不了了,怀疑是骨折!”
石永安“啊”了一声,整个人瞬间清醒,手脚麻利地把折叠床收拾起来塞进柜子里,动作一气呵成。
等他整理好,蓉蓉和王叔正搀扶着康叔走进门诊。
“来,叔叔,坐这里。”石永安赶紧招呼着,拉过椅子让康叔坐下。
王叔一脸歉意地说:“真不好意思,这么晚还打扰你。”
“这有什么?应该的。”石永安边说,边凑近观察康叔的手臂。
蓉蓉则已经给康叔和王叔各倒了一杯热茶。
“痛!”石永安小心试探地触碰了一下手臂,康叔立刻痛得倒吸冷气。
“手臂有肿胀和压痛,但幸好没有开放性伤口。”石永安皱着眉头判断,“接下来我先进行消毒,然后给叔做固定。”
说罢,他拿起剪刀,轻轻从衣袖处下手,慢慢沿着缝隙剪开康叔的衣袖。
康叔疼得浑身冒汗,王叔赶紧在旁边帮忙压住衣角,生怕他乱动。
我和蓉蓉则动作迅速,从储物柜里取出木板夹板——那是用竹片和木条削制而成的,平日里专门为骨折做的固定工具。
除此之外,我们还翻出了提前剪好的床单布条。
“康叔,忍一忍,咱们得把手臂固定好。”我边说,边递给石永安。
石永安先是用碘酒仔细消毒,再在伤处轻轻按压确认位置。
随后,他稳稳地将木板夹板放在手臂两侧,再用布条一圈一圈缠绕固定,力道适中。
最后,他又折起布带,吊在康叔的脖子上,让手臂悬挂,避免二次受力。
这一番操作下来,康叔疼得满头大汗,整个人背心湿透。
蓉蓉体贴地拿毛巾给他擦汗,柔声安慰:“好了,最难受的这会儿已经过去了。”
我和石永安站在一旁,低声讨论着:“这伤会不会留下后遗症?康复要是跟不上,容易畸形愈合,或者关节僵硬。”
石永安皱着眉头说:“得看恢复情况。现在先消肿,等肿胀消下去后,再看是否需要复位。眼下只能先固定,观察一阵子。”
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了。??
“来点止痛药吧。”我说。
可是,响水沟条件有限,像阿莫西林、安乃近这样的药根本没有,所里只有一些跌打损伤的草药,以及用虎骨酒外敷来缓解疼痛的方法。
石永安立刻说:“草药还剩下一些,我去拿。”说完快步走向药柜。
屋里只剩下我、蓉蓉、康叔和王叔。
蓉蓉贴心地坐在康叔身旁,一边轻声叮嘱:“康叔,这段时间一定不能乱动。睡觉的时候要保持手臂固定,饮食上多补钙,多吃些豆制品和骨头汤。”
康叔听得连连点头:“好多了,感觉没刚才那么疼了。”
王叔叹口气,说:“你呀,就安心歇着吧。家里农活你先别管,我让家里那仨小子来帮你干。你要是再逞强,伤养不好,才是大麻烦。”
康叔立马说:“这怎么好意思呢?”
王叔摆摆手:“说这话就见外了。咱们两家邻居几十年了,哪能分那么清?”
正说着,石永安抱着一包草药回来,里面装着捣碎的草根与药叶。
他边准备边交代:“这是外敷草药,用纱布包好敷在伤处,能减轻疼痛和肿胀。每天换一次,三天后看效果。”
康叔这才慢慢站起身,连连点头:“行行,听你们的。”
王叔扶着他,也站了起来,不住地道谢:“真是麻烦你们了。”
他们慢悠悠地往门口走去,蓉蓉忽然想起什么,喊了一声:“对了!下周霖霖的一岁生日,二位叔可得来我家坐坐啊!”
两人一愣,随即笑起来:“那当然要来!不来可不成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