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走咯,吃坝坝宴咯!也不嫌地上凉。”
舒霖还不会走,穿着厚厚的棉袄,在院子里咿呀地爬着,像一只小团子在地上挪来挪去。
我笑着快步走过去,一把将他抱起来,他在怀里晃了晃,小手下意识揪住我的围巾。
身后跟着笑呵呵的一群人。
是的,没错,周末到了,我们三家人真的打算去王家吃坝坝宴。
我们决定步行前往,而不是骑自行车。毕竟还能一路聊聊天认认路。
舒云霆打听过,从我们住的地方去西南角的王家,正好会路过集市,顺便买些东西带过去,空着手总觉得不合适。
我怀里的舒霖裹得严严实实,抱了一会儿,我就觉得手酸了:“哎哟,不行了,快接过去,我抱不动了。”
玉琴和蓉蓉立刻笑成一团,玉琴此刻正抱着瑾之呢,调侃道:“你这点劲儿还不如我呢!”
我立刻找借口:“是你家霖霖太胖了!”
话音刚落,怀里的小家伙似乎听懂了,脸立刻垮下来,小嘴一撇,发出“嗯——嗯——”的不满声音。
我赶紧低头轻轻拍了拍他的脸,笑着哄:“干妈不是这个意思啊,干妈是夸你壮呢!”
他才勉强停下哼哼,瞪着眼睛看我。
一路说笑着,我们来到了集市口。
我们没有看到李哥的身影,舒云霆于是去问旁边铺面的青年:“李哥呢?今天怎么没来摆摊?”
青年抬起头:“今天不来了,去吃杀猪宴咯!”
舒云霆愣了一下,回头看我们,表情写满了“巧了”的意思。
我们一边聊一边逛着,挑了些东西带去王家。
考虑到王叔前两天急性胃肠炎,不能吃太油腻的东西,我们特意买了一些山楂干、陈皮和山药片,想着吃完大鱼大肉后泡水喝能帮助消化。
离开集市,我们继续往西南角走。
沿着河流走,路越来越窄,两旁是低矮的土墙,墙根长着枯草。
我们对路并不熟,走到一个岔路口时,张熙臣干脆上前去问一位正在劈柴的大叔:“请问王家怎么走?”
背后忽然有人喊:“舒哥!”
我们一行人回头,果然是李哥。
他戴着顶旧棉帽,手里提着个布袋,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。
舒云霆抱着舒霖快步迎上去:“老李!”
李哥也笑着上前,和我们一一打招呼。
蓉蓉问:“李哥,你是不是也去王家吃坝坝宴?”
“啊?你们也去?”李哥显然很惊讶。
我们一行人全都点头,他便说:“那正好,一起走,我带你们过去。”
路上,玉琴忽然问:“李哥,你明明比舒云霆年长,为什么叫他舒哥?”
李哥挠挠头,憨憨地笑道:“我没读过书,谁能识字谁就是大哥,所以我管他叫舒哥。”
舒云霆在一旁哈哈大笑。
张熙臣也忍不住说:“我一直跟着老舒叫你老李,看样子是我莽撞了,以后该叫李哥。”
李哥摆摆手:“不用,随意。”
我打趣道:“李哥今天看上去很高兴?”
李哥的眼睛一亮,手舞足蹈起来,“昨晚我收到弟弟的信,说他要下乡到这边的卫生所。我有好几年没见他了,想得很啊!”
蓉蓉听到“卫生所”三个字立刻来了精神:“那岂不是以后是我和小棠的同志了?”
李哥一拍手:“对啊!等他来了,一定介绍你们认识。他现在在隔壁城关镇。”
这下我们全愣住了。
城关镇上姓李的卫生员,不会是……
我忍不住问:“李哥,你弟弟不会叫李诚吧?”
李哥眨了眨眼,点点头:“啊?你们认识?”
我心想——岂止认识,诚哥还追过蓉蓉呢!
我斜眼看了蓉蓉一眼,正好碰见玉琴的眼神,显然她和我想到一块去了。
张熙臣好奇:“你们认识?”
蓉蓉神情淡淡地说:“之前和诚哥在城关镇卫生所一起工作过,认识好多年了。”
李哥听了更高兴:“这也太巧了!”
走着走着,我忽然想到个问题:“李诚是你弟弟,我们管他叫诚哥,那你是他哥哥,我们还叫你李哥,这不乱套了?”
李哥愣了愣,停下脚步,廖岩立刻笑出声来,张熙臣也跟着笑,问他:“李哥怎么称呼?”
李哥说:“我叫李谦,不过这字太复杂了,我都不会写。”
我立刻说:“那以后不叫你李哥了,叫谦哥。”
谦哥憨笑着摆摆手:“随便叫。”
一路说说笑笑,不知不觉就到了王家门口。
还没进门,就听见院子里传来一阵阵热闹的人声。
果然,坝坝宴就在前院摆开了,几张圆桌错落有致地摆着,每张桌上都已经上了几盘菜,清一色的猪肉做法——红烧肉、粉蒸肉、香肠、腊排骨,冷风吹来还能看到一丝丝白气往上飘。
很多桌子已经坐了人,大家都穿得厚实,棉帽、围巾、军大衣,冻得脸颊通红。
见到我们进来,目光先是扫过一圈,只有认出李谦的才打招呼:“老李,这些是谁啊?以前没见过呢?”
有人还盯着舒云霆:“这小伙子眼熟啊。”
正在招呼客人的王叔看见我们赶来,快步迎上来:“快进来!”
他热情地给大家介绍:“这是新搬到响水沟的年轻人,都是从县上来的呢!”
此话一出,不少人投来好奇的目光,盯着我们打量。
“妹子们,这桌有空位,快来坐!”一个穿着农装、三十来岁的女子正把一大钵菜端上桌,冲我们招手。
王叔在旁笑着说:“这是我家大妹仔。”
原来是王赞明的姐姐。
我下意识往院里扫了一圈,却没看到他的身影,便问:“赞明呢?”
王叔指着厨房方向:“在里面帮忙呢,一会儿就出来。”
我们把买的东西递过去,他笑着连声道谢,还客套几句。
蓉蓉随口问:“王叔,你有几个孩子啊?”
王叔伸出一只手,又张开另一只手上的一根手指:“六个呢!那个是老大,赞明是老幺,其他的都在院里呢。”
“六个?!”我和廖岩异口同声喊出来。
玉琴瞪了我们一眼:“反应这么大干嘛!”
我和廖岩对视一眼——
我们可是独生子女政策下长大的孩子,不惊讶才怪呢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