和玉琴分开后,我和蓉蓉回到了办公室。
阳光从窄窄的窗户透进来,落在几张摆放不甚整齐的桌子上,把灰尘都照得清清楚楚。
屋里的几个人见到我们回来,立刻放下手里的活,转过身来,眼神都带着几分好奇与探究。
有人半开玩笑道:“从县里调过来的负责人,那可是有真本事的。”
蓉蓉闻言微微一笑,低声跟我说:“大家这么夸我们,还真有点不好意思。”
毕竟刚来这里不久,就被这么推到“带头”的位置上,我也觉得有些压力。
我朝大家点点头,认真地说:“谢谢大家的信任,我们会尽力做好。”
我环顾了一圈,问道:“现在的轮班表有吗?”
这一问,原本热闹的屋子突然安静下来,几双眼睛都看向我,表情似乎有些迷茫。
林琛挠了挠头,解释道:“有白班和夜班,但是……没有什么固定的记录,就是临时谁方便谁来。”
蓉蓉听后,略微皱眉,说:“这样不太好,我们要把这个规范化,把详细的轮班表写下来,这样方便管理,也方便大家提前安排自己的生活。”
屋里几个人对视一眼,显然有些犹豫,甚至有点紧张。
我看得出来他们心里在打鼓,便笑着说:“大家不要担心,有什么顾虑都可以告诉我们,比如家里有长辈需要照顾,或者有小孩,我们都会酌情考虑的。”
林琛先开口:“我没什么顾虑,听你们安排。”
他的话像是一个信号,屋里气氛松了几分。
正说着,瑾之突然在蓉蓉怀里哭了起来,哭声尖细又急促。
蓉蓉抱着孩子走出去哄着,嘴里还说:“对不住啊大家,不好意思。”
我听到办公室里有人小声嘀咕:“她带着孩子,能顾得上工作吗?”
那声音不大,但足够让我听清楚。
我的心头腾地涌起一股不悦——我容不得别人随意质疑蓉蓉,更容不得这种背地里的议论。
女人带着孩子来上班怎么了?
我转过身,声音比平时沉了几分:“你怎么不想想,她带着孩子,都能成为这里的负责人?换成你,你行吗?”
办公室里瞬间安静下来。
或许是因为我刚刚表现得一直和颜悦色,他们没想到我会突然疾言厉色。
几个人都低下了头。
我不打算就此停下,继续道:“既然我和郭姐是这里的负责人,就说明我们一有能力,二有资历,三有人脉。如果大家愿意和我们一起努力,那我们共同进步。以后去县城、去省城的机会一定少不了大家。但我不喜欢那种浪费时间背后嚼舌根,或者做见不得人的事的人,真这样做的话,那就别怪我不顾情分。”
我停顿了一下,看着屋里每个人的眼睛:“听明白了吗?”
大家纷纷点头。
我收回视线,换回平静的口气说:“其实我们人手不多,轮班表很好排。每个人拿一张纸,写一下自己现在的轮班情况和顾虑,我和郭姐会考虑到。”
果然,刚刚那一番话有用,大家很快拿出纸笔开始写。
林琛在一旁说:“听说过段时间隔壁镇也要来人支援。”
我点点头:“好,那轮值表每季度调整一次。”
没多久,大家把写好的纸条递给我。
蓉蓉抱着已经睡着的瑾之回来了。
我接过纸条,开始快速整理,试图让每个人的时间都合理。
蓉蓉在旁边轻声对大家说:“不好意思啊,我也不想让孩子打扰工作,但我们刚来,孩子太小了,实在找不到人照顾,希望大家多包涵。”
有人说:“郭姐客气了,你也不容易啊。”
我听出是刚刚那个质疑她的青年,笑了笑没说话。
——看来,我今天成了唱红脸的那个人。
蓉蓉见我在忙着排班,就开始问大家擅长的医术领域。
我一边整理,一边听他们说——有的擅长打针,有的熟悉发烧退热,有人懂得感染处理,有人会简单处理骨折。
蓉蓉很认真地把这些记录下来。
林琛这时伸手接过瑾之,想帮蓉蓉一会儿。
他抱得小心翼翼,但姿势笨拙得有些滑稽,像是随时会掉下去。
我赶紧放下手头的活,接过瑾之,动作轻得像捧一团棉花,生怕吵醒她。
我一手抱着孩子,一手继续整理轮班表。
蓉蓉那边和大家的交流差不多结束了,把孩子接回去。
我很快公布了这个季度的轮班表,几乎把每个人的顾虑都考虑到:每人一周 1-2 个夜班,夜班的女性会安排一男一女两人值,男性则单独夜班。
“我也刚来,不清楚这里晚上安不安全,所以暂时这样安排。”我边说边把轮班表写到黑板上。
办公室里除了我和蓉蓉的其他几位女同志,看着我的眼神都多了几分感激。
我又补充:“有不满意的可以私下告诉我,我们可以调整。以后大家就是一个战壕里的同志了,心要往一处使。有技术不懂的可以问郭姐——关于治疗方案、对症下药这些。当然也可以问我——不过主要还是问郭姐。”
大家都笑了起来。
“后续的病房管理、家属沟通、家庭走访这些都可以来找我。”
林琛带头喊:“跟着郭姐、何姐干!”
气氛这才真正活络起来。
很快到了下班时间。
林琛正和我、蓉蓉、玉琴一起走到门口,刚好看到张熙臣和舒云霆骑车过来。
蓉蓉对林琛说:“我和小棠明天晚班,你回去问问你爸妈明天下午有空没?我们去拜访一下。”
林琛笑着答应:“肯定没问题,要我在场吗?”
蓉蓉摆手:“你老实上班吧,我们等你下班回家。”
告别林琛后,蓉蓉和玉琴各自上了自家男人的自行车。
我在给自己的车解锁,背后忽然有人喊:“何姐!”
我回头,是白天那个质疑蓉蓉的青年。
他有点不好意思,挠挠后脑勺:“不好意思啊,不该那样说郭姐。大家都不容易,是我考虑不周,说话冲动了。”
我释怀地笑了:“没关系,我不会和郭姐说,也不会放在心上,以后好好干。”
他如释重负:“谢谢何姐,一看你们就有能力。”
“你叫什么?”
“石永安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