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眼睛都睁大了:“什么?响水沟?”
舒云霆点点头,笑着说:“两年。”
我更愣住了:“两年?为什么去这么久?你们干什么了?你呢,张熙臣?”
张熙臣摇了摇头,说:“职位不变,但是每天写反思汇报。”
我蹙起眉:“是粮食局局长让干的?”
他们点点头。
我脱口而出:“混蛋!王八蛋!”
张熙臣连忙压低声音:“小声点!别让人听见去。”
我压着怒火:“凭什么?那秦本扬呢?”
张熙臣淡淡地说:“升为了副局长。”
我苦笑着摇头:“局长这一招玩的妙啊,把你们分开,一贬一升一检讨……你们到底干了什么?”
张熙臣低声说:“先回家吧,蓉蓉和玉琴肯定担心坏了。”
舒云霆忽然开口:“我去响水沟的事情,能不能先别和大家说?我怕玉琴接受不了。”
我看着他:“你什么时候走?”
“下周。”
我皱眉道:“那根本瞒不住啊。”
舒云霆低着头:“我……我得想想怎么跟她说。”
我叹了口气,说:“先回家吧。明天上班的时候跟蓉蓉和玉琴说一声,说明天下班也要晚一点。”
“为什么?”他们异口同声地问我。
我平静地答道:“我下班后来这儿找你们。你们把事情一五一十交代清楚。”
我们就这样骑着车回家。
刚到楼下,就看到廖岩正骑着车准备出来。
看到我们,他赶紧刹车,说:“正准备去粮食局找你们呢。”
张熙臣和舒云霆都没吭声。
我赶紧打圆场:“他俩加班久了,这不回来了嘛?”
停好车,正听见楼上传来婴孩的啼哭声,抬头一看,原来是玉琴抱着舒霖在走廊往下望着,一旁的蓉蓉挺着肚子。
舒云霆冲她们挥了挥手,然后快步跑上楼梯,张熙臣紧随其后。
到了家里,蓉蓉立马开口问:“怎么回来这么晚?”
玉琴也跟着问:“没事吧?”
舒云霆没作声,只是赶紧接过孩子,低声哄着:“爸爸回来了。”
我站在门口,看着他把孩子抱在怀里,想着他马上要去响水沟两年,舒霖现在还没满半岁,鼻子一酸,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。
张熙臣在一旁解释:“粮食局最近事情多,估计这几天都要加班了,是我不好,之前没说。”
蓉蓉这才松了口气,说:“担心你们好久了。邹云的事处理了吗?”
张熙臣点头:“和秦股长说了,他说他会看着办的。”
玉琴也点头:“那就好,那我就放心了。”
廖岩看出我脸色不对,小心地问我:“你没事吧?”
我牵强地笑笑:“我这两天真是太累了,先回去睡了。”
蓉蓉扶着肚子走过来,轻轻握住我的手,说:“小棠,这两天你为大家操太多心,都没睡好。对不起,今天不该来找你,你就不会火急火燎地跑去粮食局了,是我不对。”
我连忙说:“大家都是一家人,心肯定都往一处使,不要说对不起。”
我看了他们一眼:“你们都好好休息,我严重缺觉,先回去睡了。”
回到家,廖岩一脸担忧:“你真的没事?”
我疲惫地点头:“真的没事,困死了。”说完就躺上床。
过了一会儿,廖岩也上床了,从后面抱住我。
我翻过身,靠在他怀里。
他的手轻轻地拍着我的背,一下一下,温柔又安静。
我轻声地说:“廖岩。”
“嗯?”
“明天天黑后,如果我还没回家,来粮食局找我。”
他手微微一顿,然后继续拍着我的背,声音很低:“好。”
他没有问为什么。
过了一会儿,他说:“晚安。”
我也轻声回应:“晚安。”
那一晚,我睡得很浅,几乎整夜都在翻来覆去,像有块石头压在胸口。
第二天上班,整个人状态都不对。
丁香几次过来提醒:“小棠,这个病历上写错了。”
我赶紧道歉:“对不起,最近事情太多了,没怎么休息好。”
丁香皱了眉:“不舒服的话早点回家吧。一会儿兰英姐来接夜班,我帮你跟她说。”
我摇头:“没事,我还能坚持。”
我还是强撑着挨到了下班。
下班铃一响,我飞快下楼,蹬着自行车冲往粮食局。
到了那里,停好车,一路小跑到一楼办公室,果然,张熙臣和舒云霆都还在。
我开门见山:“办公室里说话方便吗?”
他俩有些犹豫,我便说:“跟我来,带你们去个地方。”
我带着他俩从粮食局大楼出来。
舒云霆一脸狐疑,还以为我要他们骑车。他往停自行车的方向走去,我拦住他:“不用骑。”
我带着他们绕出粮食局大门,从右侧走向背后那条河。
“你带我们来这儿做什么?”舒云霆还以为我们要去河边。
但我其实带他们去了河边和粮食局的背后之间有一排老树,其中一棵树旁的土地是可以翻开的。
小时候我来安岳外婆家过暑假,和小伙伴们玩捉迷藏时偶然发现了那个地方。当时还吓了一跳,以为是盗墓的入口。后来才知道那是个早已废弃的防空洞。
我记得很清楚——就在这棵榆树旁。
我蹲下,撩开杂草,开始用手扒拉那些看似与地面无异的落叶和尘土。
张熙臣狐疑地问:“你在干嘛?”
我低头自言自语:“这明明有的……我记得……”
果然,一块生锈的铁门角慢慢露了出来。
“这是?”身后传来张熙臣的惊讶。
我咬着牙指着那门缝,“帮我拉开它。”
张熙臣和舒云霆赶紧一起上手,铁门厚重,生锈严重,吱嘎作响。
用尽全力,我们终于将那扇铁门拉开,一股陈年未散的潮湿气味扑鼻而来,带着霉烂、泥土和铁锈混合的味道。
铁门下是生锈的梯子,通向一片模糊的黑暗。
我回头看了他俩一眼,说:“走吧。”
张熙臣和舒云霆面面相觑,最终还是默默点头。
我第一个爬下梯子,脚踩在冰冷的铁条上,一节节往下,手掌被梯子的铁锈磨得发涩。
落地的瞬间,一股潮湿阴冷的气息迎面扑来,带着霉味和土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