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哪放松得了啊！”
老人望着放映机叹了口气，“国际形势不稳，西南还在打仗，国内缺外汇，北边关系又紧张，外面层层封锁，帝国主义对我们虎视眈眈。
我们缺少能挣外汇的产品，很多物资买不进来，事情难办啊。”
“是啊，外汇太难挣。
现在出口的都是粮食矿产，这些东西不值钱，我们自己都还不够用。”
“先看电影吧，今天下午留给你，晚上一起吃饭。”
“行，少不了你那一顿！片子开始了。”
林浩静下心，专注地看着自己参与拍摄的电影。
画面明显比《小兵张嘎》时期细腻许多，用了升级后的胶卷，影片质感提升不少。
再加上后来对放映机的改进，画质差距进一步拉大。
如今与《伊万的童年》相比，几乎看不出什么差别。
看来除了故事本身，技术的进步也极大影响着电影的观感。
电影一开始，两位老人便打起了精神——这和他们以往看过的片子，确实不一样。
无论从镜头语言、拍摄技巧还是演员的表现手法来看，都与过去的影片存在明显差异。
然而这些细节的叠加，使整部影片的品质较以往提升了数个台阶。
观影感受也与从前截然不同，更容易让人沉浸于故事之中。
随着剧情推进，连张明自己都深深投入其中。
以他如今的眼光评判，这部作品确实超越了旧版。
或许是真实感的差异——原版在台湾取景，满口的闽南腔总让人感到隔阂。
而今全部场景都在大陆完成，演员们纯正的普通话配合更合理的剧本设计，加之贴近当代人的生活经历，让代入感格外强烈。
当片尾字幕亮起，张明确信自己的创作方向是正确的。
这部片子，确实与众不同。
放映结束后，老人坐在座位上久久未动，神情悲戚，胸中似有块垒难以消解。
难怪老周你特意邀我看这场电影。
这样的作品确实难得，以前从未见过。
北平电影厂张明导演？这个名字怎么从未听闻？
你自然没听过。
不过导演本人就在现场。
就在这里？
老人环顾放映厅，除了熟悉的放映员，就只有后排的张明。
放映员是他相识多年的老相识，但旁边的年轻人实在不像导演的模样。
别猜了，就是后排那位张明同志执导的。
这位同志就是导演？如此年轻？
怎么？看不起年轻人？
胡说！我可不是这个意思！
老人惊讶地端详着张明：这部作品真是这位同志拍摄的？
片头字幕明明白白写着导演张明，你又不是没看见。
老人仍觉难以置信，招呼张明坐到身边：小张同志，今年多大了？
刚满十八，开春就十九了。
十八岁！
老人眼中满是震惊：十八岁就能独立执导电影？政策允许吗？电影厂的同志们能通过？
正是电影厂特批的。
普通人怎么可能获得这样的机会。
老周笑着看向老人：老徐，你觉得这部电影质量如何？
很好，和各地制作的片子都不一样。
我活到这岁数，看这片子还是忍不住动容。
那你认为，这部片子有没有可能对外输出，创造外汇？
老周正色道：我收到消息，北极熊的影片出口到很多国家，赚取了大量外汇。
连大洋彼岸的美国都引进了他们的电影。
让国产电影走出国门创汇？
老徐陷入沉思。
在这个特殊时期，出口创汇绝非易事，不是纸上谈兵就能实现的。
尤其在当下层层封锁的困境中，虽然国内千方百计想要通过出口换取机械设备与技术，但实际可行性微乎其微。
过去也曾考虑通过电影来创汇，但国内影片在技术和叙事手法上都与国际水平存在明显差距。
再加上文化上的隔阂，真正能够走出国门、实现放映收益的电影寥寥无几。
即便有少数几部输出到海外，也大多局限于华语地区，收益微乎其微。
然而今天看过的这部电影，经老于这么一提，倒似乎真有可能走出一条路。
与以往的作品相比，尽管它不像《伊凡的童年》那样属于战争题材，但这部讲述亲情的影片画面质量同样出色，故事也更加动人、更打动人。
或许真的有机会。
即便不能走向全球，至少在东亚文化圈和华语地区，应该有盈利的可能。
如今，苏联和美国都在积极向外输出文化产品，试图在媒体话语权之外开辟新的阵地。
而红国在这一领域显然已经落后，想要挤进去却缺乏机会，既没有技术也没有作品，拿出去只会引人嘲笑。
可是今天这部电影让他看到了希望，尤其是在周边地区。
如果在文化阵地上取得突破的同时，还能赚取外汇，那无疑是锦上添花。
“林浩同志拍摄这部电影，是谁做的担保？”
“是北影厂厂长王洋，以及《小兵张嘎》的导演、《红旗渠》中朱老巩与朱老忠的扮演者崔巍，两位共同担保。”
是的，崔巍在《红旗渠》中一人分饰两角，同时饰演了朱老巩和朱老忠父子。
“也就是说，北影厂的同志认为林浩完全有能力独立执导并完成整部电影？”
“据我了解是这样。
不过在拍摄期间，王洋厂长为了帮助年轻导演更快成长、少走弯路，特别请崔巍导演联合执导。”
老徐听了点点头，这样安排就合理多了。
如果真让一个十八岁的年轻人完全独立执导，后续问题恐怕不少。
“我认为可以尝试。
这部电影画面质量很高，完全可以先在港岛试映，看看反响。
华润在港岛有电影放映渠道，可以安排。”
“可以考虑。”
两人当着林浩的面，你一言我一语，基本敲定了电影出口的计划。
当然，目前还只是口头上的意向，回去后还需开会正式讨论。
不过林浩对于电影创汇一事颇有信心，毕竟影片的质量摆在那里。
至于海外票房能有多少，哪怕只有几万美元，实际到手一万美元，对国内而言也是意义重大。
要知道，当前国际金价大约每盎司40美元，一盎司等于28.35克。
两美元就能买到一克多的黄金。
此时美国尚未进行全球性货币放水，货币贬值程度有限。
一万美元，相当于七十多公斤黄金的价值——当时美元在境外可直接用于购买并运出黄金，因此也被称为“美金”
。
在这个时代，一万美元能买到的东西，实在太多太多。
文化传播到海外还能带来收益，这种好事谁会拒绝呢？
两位领导在商议过程中，不时向林浩询问拍摄电影过程中遇到的困难，以及如何保证后续影片的质量稳定性。
随后又把张扬叫来，详细了解电影的制作成本。
得知最终的拍摄费用后，两人心里都有了把握。
这件事我来安排处理，后续宣传工作你们再跟上？
见两人谈得差不多了，林浩插话道：领导，我们是否可以先在影院试映，看看观众反响？毕竟金奖银奖不如群众的夸奖。
放映后可以发放评分表，收集观众意见。
如果口碑良好，再向海外推广会更稳妥。
一部电影在国内叫好又叫座，对外宣传时也更有底气。
说得好！金奖银奖不如群众的夸奖！
旁边的老陈连连点头：年轻人很有见地，这个方案我认为可行，就是院线那边可能要费些周折。
并不麻烦，让观众打分而已，又不是写影评，操作起来很简单。
老赵表示：我来安排上映事宜，同时强调必须收集真实反馈，严禁弄虚作假。
说完这话，老赵看向林浩时，心中最后一丝顾虑也消散了。
这位年轻人确实有想法，而且见解独到。
难怪张扬再三推荐，还特意安排他负责电影拍摄，确实很有能力。
傍晚老赵本想留老陈用餐，但对方行程匆忙，谈完正事便告辞离去。
通过电影赚取外汇这个思路，看来确实可行！
就像北极熊的电影能畅销欧美，连国内都能看到他们的影片，想必在全球赚得盆满钵满。
至于北极熊是不是免费推广，那就与他们无关了。
北极熊财大气粗可以任性，他们现在却要精打细算，能赚一分是一分。
如今既要搞建设，又要支援友好国家，确实捉襟见肘。
林浩，向领导提议电影出口创汇的，是你吧？
在返程的车上，张扬好奇地问道：否则老领导怎么会突然提起这件事？
我只是汇报了些基本情况。
电影出口的决策权在领导手中，我们地方制片厂可没这个权限。
林浩望着窗外飞逝的景色，沉思片刻又补充道：对了厂长，如果真要推动电影出海，片头设计最好能优化升级。
至少要突出我们制片厂的特色，让观众过目不忘。
这个需要开会讨论。
现有的工农兵片头是固定模式，想要改动很困难。
我们不必改变工农兵的主题，可以在制作上更精良些，让形象更生动，给观众留下深刻印象！
怎么，你已经有设想了？具体说说。
我们可以这样......与.
张扬将林浩安顿在学校后便匆匆离去，制片厂还有重要事务亟待处理。
留下高峻协助林帆处理事务即可，他在电影学院当老师，人脉很广。
“哎！老高，今天怎么有空过来？不是一直在忙电影拍摄吗？”
“片子已经拍完，后期也做好了，就等着上映。”
“你这半年连续参与两部电影，节奏真紧张，制片厂那边这么着急吗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