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小芽睁开眼的时候,鼻尖还萦着一股红油味,像是谁刚泡开一桶老坛酸菜面。她没动,盯着头顶石壁上那道缓缓爬行的刻痕,像有谁用手指蘸了血,在石头上一笔一笔描着符。
她抬手抹了把脸,掌心蹭到干掉的血痂。其他人也陆续撑起身,白芷靠墙坐着,铜镜横在膝盖上,镜面裂了道细缝。南宫翎的尾巴一根根耷拉着,第九条尾尖微微打颤。墨言站得最慢,扶着墙,手背青筋跳了两下。
她低头看竹筒,表面温的,没光,没提示。系统睡死了。
她从乾坤袋里摸出个陶碗,是昨天煮泡面用的,边沿豁了口。手指一用力,咔地捏成几块,碎片落在掌心,扎得生疼。疼让她清醒。
“回放。”她对着碎陶低语。
竹筒震了半秒,一道极细的光流钻进她瞳孔。画面闪回来——金发战神回头的瞬间,不到半秒,可这次她看清了,他右眉上有道疤,和她去年切菜划伤的位置一模一样。
白芷忽然开口:“我刚把幻境数据调出来了。”
她把铜镜推过来,右眼投影出一串流动的影像。姜小芽看见自己在血河边上跪着,战神背对着她,南宫翎的枪尖指着她心口,墨言在高处掐诀,白芷正把断剑往胸口送。
可每当镜头扫到她脸,画面就糊了,像信号不良的老电视。
“但你们看这个。”白芷手指一点,画面定格。所有场景里,战神的目光都死死钉在她站的位置,哪怕背身,哪怕闭眼,哪怕被雷劈中,头歪了,眼睛烧了,视线还是朝着她。
南宫翎喉咙里滚出一声:“他认得你。”
姜小芽没应,把碎陶渣倒进家居炼器台,加了滴洋葱喷雾,又撕了张安神符碾成粉,搅和两下,捏成个拇指大的蜡烛。火苗点着,蓝幽幽的,地上立刻浮出一条光径,往深处延伸。
“走。”她说。
四人顺着光往前,脚印落下去,沙地里泛起泡面形状的虚影,一瞬即灭。墨言低头看了眼,没说话,但脚步快了半分。
路尽头是堵石墙,门缝被符文封死,刻着五个字:非执念者不得入。
南宫翎上前一步,手刚碰到门,符文亮起,一股力道把他掀回来,九条尾巴全炸了毛。他喘着气:“这门……认情绪?”
墨言伸手,掌心贴上去,门纹丝不动。他皱眉,退开。
姜小芽没动,把竹筒贴在门心。系统还是没反应,但她感觉到一点震,极轻,像心跳漏了一拍。
【检测到同类代码波动】——一行小字终于浮出来,转瞬消失。
门缝里渗出红色液体,黏稠,带辣香,顺着石缝往下淌,滴在地上,冒起白烟。她闻到了,是幽冥辣椒熬的底料。
她把脸贴过去,声音压得极低:“我知道你在等谁。”
门轰地开了。
里面不大,四步见方,中央摆着个石台,台上放着一包泡面,红烧牛肉味,包装旧得发脆,边角磨得透明。旁边是半截石碑,字迹残缺。
她走过去,指尖刚碰到面袋,眼前一黑。
记忆涌进来——
宇宙在塌,星河碎成光雨,战神站在裂缝前,背后是千军万马的残甲。他手里捏着一块紫光碎片,另一只手在往汤底里灌神识。有声音在吼:“你疯了?这是最后的火种!”
他没回头,只说:“她得吃得饱,睡得香。”
然后他把那包面扔进轮回裂隙,自己转身迎向崩塌的天道。
画面断了。
她跌坐在地,鼻血流下来,滴在泡面上,没渗进去,像被什么挡着。竹筒终于响了:【记忆载体活性恢复87%】。
白芷踉跄着靠近石碑,左眼突然剧痛,她闷哼一声,跪下去。镜面映出最后的画面——战神倒下时,手里还攥着那包面,指节发白,嘴里念着什么。
她读唇读出来的:“……别再迟到。”
南宫翎盯着那包面,尾巴一根根垂下来:“他把神识封进泡面里?就为了……让她活得舒服点?”
墨言站在门口,没进来,声音哑了:“所以他宁愿自己死,也不让系统重启失败。”
姜小芽没说话,从乾坤袋里又掏出一包泡面,新拆的,番茄牛腩味。她放在石台上,挨着那包旧的。
“下次,换我给你煮。”
石碑忽然颤了下,残缺的碑文中央,浮出半行新字:“……这一次,别再迟到。”
竹筒猛地一震,绿光炸开,【主线任务更新:找回全部记忆封印】跳出来,又立刻消失。
她伸手摸那包旧泡面,包装脆得像要散,可她不敢用力。指腹蹭过生产日期,是她上辈子死那天。
系统终于出声,不是文字,是声音,像她小时候玩的种田游戏开场音效,叮的一声。
她抬头,石壁上那道刻痕还在往上爬,像有谁在看不见的地方,继续写着什么。
墨言忽然说:“那包面……不是道具。”
她回头。
“是遗物。”他说,“也是钥匙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