吴妈没怎么休息好,总是被胃部隐隐的痛感袭扰,去按压却完全按不到,闭眼半天,也不知道熬了多久,确信睡不着了,又费劲巴拉下炕去。
她看了下时间,四点多了,这差不多又该生火做饭了。
“大穹啊,晚上想吃什么?”
她在屋里逛了一圈儿没见着吴所畏又去院里瞧,还是没见着,于是一边弯腰捡玉米芯儿一边奇怪:“这孩子,又跑哪儿去了……”
这一弯腰,胃部靠后那块疼得越发明显,她慢慢地直起身来缓了一会儿,敲着后背暗自嘟囔:
“真是老了不中用了,毛病百出的……不行,我得去给大穹打个电话。”
吴妈刚想回屋拿手机,她好大儿打门口蹦了进来,高高兴兴地拉个人迈过门槛:“妈妈,看看我带谁回来啦!”
吴妈定睛一看,那身形高大,西装革履的男人正是池骋,站那挺拔出尘气质成熟,她家大穹搁人家身旁跟个小孩儿似的。
“小池,今天真是格外帅,这是参加完什么活动过来的吗?”
“什么什么活动!”吴所畏顿时拉拉个脸:“收拾收拾来见你的。”
吴妈一头雾水,之前小池过来也不这样打扮呐,跟要相亲似的……
她哦哦两声,转而打起精神招手:“马上天黑了,快进屋来,既然小池来了,我就知道该做什么饭了。”
“别忙活了阿姨。”池骋朝她走去,神色认真地询问道,“听说你身体不太舒服,具体是哪里?”
吴妈上辈子胰腺癌,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晚期,怎么治疗都来不及了,即便池骋再有钱、请的医生再好,也无力回天……
但这次,他一定会用尽一切办法,让吴妈多陪着吴所畏,从小吴所畏陪到大吴所畏,再变成老年吴所畏,甚至还要再久,更久!
这是他想要承诺、弥补的。
他拒绝再看到吴所畏孤身一人的模样。
池骋上去扶着吴妈,看她指着胃,当下了然,手按到了她背后相应的位置。
力道其实很轻,但他找准了地方,吴妈只感觉一股巨痛骤然袭来,霎时脸色惨白:
“对,就这里,其实…也不像胃……”
池骋脸色沉了沉,果然又是胰腺。
这个位置太隐秘,吴妈一直当普通胃病处理,横竖不去医院,拖着拖着就变成了晚期。
看到妈妈疼出了冷汗,吴所畏一下子慌张起来,扶着她另一边儿,三个人一起进屋坐到了沙发上。
吴所畏着急了:“妈妈,你都不知道具体是哪里出了问题,快答应我,一定要去医院检查!”
池骋跟着劝:“阿姨,你不要忌讳行医,早点检查说不定只是个小毛病,就这样拖下去我们也难以心安。”
吴妈本想推脱,可看这一左一右两个孩子恳切的神情、担忧的神色,她又把对医院的未知和恐惧咽了下去,终于松口:“好。”
池骋马上约了市里大医院的号,吴所畏还在纠结到底要挂哪个科的时候,池骋已经十分熟练地挂好了,他说:
“那就明天一早,大穹和我都有空,我们陪您一起去。”
“我呀——”
吴妈怎么都拒绝不了了,只好笑着轻拍两个孩子的手背,说:“都依你们!”
她跟两个孩子商量好了,当即起身去厨房,说:“你们俩先聊着,我去烙两张饼。”
吴所畏听到烙饼两个字馋的流哈喇子,跟屁虫似的跑过去,拿起一个铲子积极至极:“妈!你指挥我做,别累着了。”
“不用不用!”吴妈连忙推了他一把给他推出厨房,说:“这又不算力气活儿,马上就好,你去陪着小池吧,上回他来尝了一小块说好吃,这回我多烙点,管够!”
吴所畏登时挑起眉毛,跟吴妈大眼瞪小眼迷惑不已:“池骋…背着我来过?”
还留到妈妈做饭给他吃?
“什么叫背着你,人家孩子记挂着我,时不时让小刚送东西过来,我留他就留住了一回,给他做了顿饭。”
“去去去!”吴妈拍了几下吴所畏的腰赶他走,正好拍到了池骋掐的那块儿,孩子顿时跳起来嗷嗷叫:
“妈妈!我腰…刚刚不小心…磕到啦!好痛!”
池骋听到吴所畏的动静,抬眼望去,成功收获了孩子一个偷偷摸摸的大白眼。
他回头闷闷地笑起来,吴所畏就看着他那个肩膀轻微抖动着,直接恨得牙痒痒。
“看你娇气的!”吴妈取笑她家宝贝儿子,“这么大人了,当时不会又哭鼻子了吧?”
“哎~!呀~!”吴所畏扑上去轻轻抱住吴妈,毛茸茸头发蹭她脸颊,开始撒娇,“妈妈,我没以前那么爱哭了好吧……”
“那肯定啊,小时候可是没有一天不哭的。”吴妈点点他圆圆糯糯的脸颊,说,“你就是个胖嘟嘟的水娃娃,现在也是!”
三个人热热闹闹地吃了一顿晚饭,池骋去洗碗,吴所畏就挽着吴妈不让她再动弹。
吴妈瞪着他进行批评:“你真是的,怎么能让小池一个客人洗碗呢?”
池骋远远地宽慰:“没事阿姨,你别怪大穹,我也该站起来活动活……”
吴所畏:“这是小池留宿一晚的代价!”
吴妈:“?”
他马上凑到吴妈耳朵旁小声蛐蛐:“我跟你说啊妈妈,他惹到他爸了,今天晚上无处可去,我们这是好心收留他,要适当收取报酬,不然多亏啊!”
池骋:“……”
这个大喇叭精,这个精打细算的小铁公鸡,真就不肯吃一点亏!
再晚上点吴所畏就老实了,他怕被报复,乖巧地不得了,尤其是快睡觉的时候,他一点邪恶劲儿都没了。
他还主动帮池骋把脱下来的西装一一挂好,踩着拖鞋跑来跑去的,池骋光盯着他看了,脑海里不自觉上演起往后的同居生活来。
实在是,太美妙了……
两个人并排平躺,中间缝隙被两个被子边填满,吴所畏露着嫩生生的胳膊,双手交叠放在小腹上,扭头说:“你挂了一个非常早的号!”
池大少幸福地大脑放空,视线从天花板挪到了吴所畏又慌又贼精的小脸上,嘴角轻翘:“没多早,十点。”
吴所畏紧接着说:“但是我们离得远啊,还是要起很早的。”
池骋没有反驳。
吴所畏接着说:“那我们早点睡吧!”
“嗯。”
吴所畏听到回应,终于从提心吊胆中解脱,隔着被子拍拍肚皮,默默松了一口气,刚想说晚安,池骋的质问冷不丁传来,
“我住这儿一晚要付出代价?”
吴所畏拼命转动眼珠子,大脑疯狂思考,嘴里叽里咕噜的:“啊…呃…这……”
其实池骋不是真的要追究这个,只是想逗他,结果吴所畏突然侧过身来,两三下挪过来,伸脖子嘬他脸,嘬完脸亲一口嘴巴,然后迅速撤回。
吴所畏规规矩矩躺好,眉眼在灯下熠熠生辉,笑容大大的:“男朋友免除代价,吴其穹自愿倒贴两个香吻!”
吴所畏声音清澈干脆带着愉悦,威力却堪比炸弹,池骋心脏被炸了,胸腔被炸了,浑身上下都开满了花!
他迷离的眼神袒露无遗,已经不知道自个儿在说什么了:
“大宝…我开了花,不管是什么花……都送你。”
“你是小王子,你会开最正的玫瑰花。”吴所畏拍拍他,体验到了哄人的乐趣,他假装从池骋胸口拔了一朵花出来收进被子里,然后说,
“乖啦,收到你的花了。”
他关掉顶灯,在黑暗中扯扯池骋的被子,特别特别小声地说:
“晚安,我的男朋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