杀生丸离去后,刀刀斋的这里便只剩下枯燥的敲打声和硫磺的刺鼻气味。等待的三日,显得格外漫长。
云霄坐在一块温热的岩石上,看着刀刀斋偶尔对断刀比划、测量,大部分时间却只是在打盹或者逗弄他的三眼牛猛猛,心中虽焦急,却也明白重铸之事急不得。
邪见更是无聊得快要把自己的人头杖盘出包浆了。
他凑到云霄身边,唉声叹气:“云霄,咱们就这么干等着吗?三天啊!杀生丸大人不在,这里又无趣得很……”
云霄望着山外郁郁葱葱的山林,心中一动。
一个地方,在她脑海中浮现——那片曾经充满血腥,却也成为她命运转折点的森林。
“邪见,” 她站起身,“我们出去走走,就在附近,不会走远。”
“啊?去哪儿?” 邪见疑惑地问。
云霄没有直接回答,只是循着记忆中的方向,向山外飞去。邪见虽然纳闷,但还是赶紧跟上。
云霄双手抱着邪见的小身板穿过茂密的丛林,越往前,云霄心中的感触便越深。
周围的景物依稀有些熟悉,他们来到一片林间空地。
这里的树木比周围显得稀疏一些,地面虽然已被草木重新覆盖,但依稀能看出曾经狼藉的轮廓。
就是这里。
云霄停下脚步,静静地环视四周。
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当时的画面——巨大的、银白色的犬妖奄奄一息地倒在血泊之中,金色的眼眸半阖,充满了不甘与冰冷的愤怒。
而她,一个刚刚失去一切、惶惶不可终日的半妖,鼓起了多大的勇气,才敢靠近那样恐怖而强大的存在……
那时,她只想着救人,出于一种本能的不忍,何曾想过,眼前这只濒死的、对她而言如同云端神明般遥不可及的大妖,有朝一日会成为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?
世事之奇妙,命运之莫测,莫过于此。
“云霄,这里……有什么特别的吗?” 邪见打量着四周,并没看出什么特别。
“这里,” 她的声音很轻,仿佛怕惊扰了此地的回忆,“是当初我遇到受伤的杀生丸的地方。”
“什、什么?!” 邪见惊得跳了起来,瞪大了眼睛四处张望,“就是这里?你就是在这里救了杀生丸大人?!”
这件事他只听杀生丸大人简单提过,具体细节和地点却是一无所知。
此刻亲临“故地”,顿时觉得这片普通的林子都充满了神圣的气息。
“嗯。” 云霄点了点头,目光悠远,
“那时候的他,很虚弱,也很……危险。但我还是走过来了。” 现在回想起来,那一步,或许就是她走向他的第一步。
物是人非。
曾经的绝望之地,如今看来,竟带着一丝命运的温柔。
她失去了一个家,却在这里,找到了另一个更坚实、更温暖的归宿。
在空地驻足良久,直到心中感慨渐渐平复,云霄才转身:“走吧,邪见。我们去附近的村子看看,换些干粮。”
根据记忆,他们很快找到了距离那片森林不远的人类村庄。
与思羽城的死寂截然不同,这个村庄充满了生机。
村舍屋顶炊烟袅袅,孩童在村口的空地上追逐嬉戏,大人们忙碌而充实。
这种平凡温馨的人间烟火气,让云霄有些恍惚,又有些温暖。
她在村口的小市集,用身上带着的一些普通草药和兽皮,顺利换到了一些新鲜的蔬果和耐储存的干粮。
就在她准备离开时,目光被一个正在井边打水的小女孩吸引了。
那女孩约莫10岁年纪,扎着一个羊角辫,脸颊红扑扑的,哼着不成调的歌谣,动作麻利地将打上来的水倒入木桶。
云霄的脚步顿住了。
她认得这个气息。
虽然很微弱,但不会错——是那个女孩!
当初她救治杀生丸时,就是这个女孩最先发现,并且试图接近杀生丸,应该是要救他的意思。
此刻,看到女孩健康活泼,过着平静的生活,云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欣慰。
那些因守护而产生的牺牲与战斗,或许意义就在于此——让这样的平凡与温馨,能够延续下去。
女孩似乎感受到了注视,抬起头,看到云霄和……她旁边的邪见时,吓了一跳,小脸有些发白,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。
毕竟邪见的模样对普通人类孩子来说,还是有些吓人。
云霄连忙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,走上前,将刚换到的一个红彤彤的野果递给女孩:
“小妹妹,别怕,我们不是坏人。这个果子给你吃。”
女孩迟疑地看着云霄,又看了看她手中诱人的果子,再瞥了一眼努力想挤出“和善”笑容却显得更滑稽的邪见,最终还是接过了果子,小声说了句:“谢谢姐姐。”
“你……一直住在这个村子里吗?” 云霄轻声问道,带着一丝确认。
“嗯!” 女孩点头,啃了一口果子,甜味让她放松了些,“我生下来就住在这里啦!”
“真好。” 云霄看着她,眼神温柔。这样就好,无忧无虑地长大。
她没有再多问什么,也没有提及过去。只是看着女孩提着水桶,蹦蹦跳跳地跑回了一间看起来温馨整洁的农舍。
“我们回去吧,邪见。” 她转过身,对还在努力维持“和善”表情的邪见说道。
“哦,好!” 邪见松了口气,赶紧跟上。
离开村庄,走在返回刀刀斋家的路上,云霄的心情平静而充实。
三日之约,似乎也不再那么难熬了。她期待着新生的听朔刀,更期待着,与他再次并肩的那一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