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那日之后,一种难以言喻的、粘稠而滚烫的氛围,便如同无形的蛛网,紧紧缠绕在杀生丸和云霄之间。
连迟钝的邪见都感觉空气仿佛凝滞,呼吸都需要小心翼翼。
云霄的心绪彻底乱了。
她无法控制地反复回味着那一刻
杀生丸(在她身体里)的手,如何覆上她的手,那微凉的温度,那不容置疑的引导力道,那近在咫尺的、混合着彼此气息的呼吸……
每一个细节都如同慢放的ppt,在她脑海中循环上演。
这感觉,比之前任何一次靠近、任何一次触碰,都更加致命。
他握着她的手,教会她或者说,强迫她接受了一种属于他的、刻入骨髓的印记。
她开始无法坦然地与“自己”对视。
每当那双属于她自己的、却盛满杀生丸冰冷意志的金色眼眸看过来时,她都会下意识地移开视线,心跳失序,仿佛做了亏心事的孩子。
而更让她恐慌的是,她发现自己开始贪恋这种诡异的连接。
赶路时,她会不自觉地放慢脚步,只为能多看几眼那个穿着水青色振袖、腰佩双刀的“自己”的背影。
那清冷孤绝又矛盾地融合了她自身柔美的身影,让她产生一种荒谬的、混合着自豪与心悸的占有欲。
休息时,她会假装调息,实则偷偷感知着不远处那具身体里传来的、属于杀生丸灵魂的、平稳而强大的波动。
仿佛只要感受到他的存在,这颗躁动不安的心就能获得一丝诡异的安宁。
这种情绪的失控和莫名的依赖感,让云霄感到害怕。
她清楚地知道,杀生丸是遥不可及的高岭之月,是冰冷无情的强大妖怪。
即使此刻因这荒谬的咒印产生了交集,一旦换回身体,他或许会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。
现在的这些悸动与纠缠,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的错觉。
于是,云霄开始刻意地疏远。
她不再主动靠近,不再轻易开口,尽量避免眼神接触。
当杀生丸(云霄身体)如同往常般,用那双金色的眸子淡漠地扫视过来,
似乎在等待她如同前几日那般,因为力量操控或身体不适而主动求助,
云霄(杀生丸身体)却硬生生扭过头,强迫自己专注于掌控这具身体的力量,哪怕过程笨拙艰辛,也绝不向他投去一瞥。
这种突如其来的、明显的退缩,自然没有逃过杀生丸(云霄身体)的眼睛。
起初,他并未在意,只当是又在闹什么别扭。
但当日复一日,那个顶着“他”外壳的灵魂,不仅没有像之前那样亦步亦趋、眼神依赖,反而像只受惊的蚌,牢牢关闭了外壳,隐隐流露出抗拒时,
一种极其细微的、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不悦,开始在他冰冷的心湖中漾开一圈涟漪。
她是在抗拒什么?抗拒这具身体?还是……抗拒他?
这个念头一闪而过,却让杀生丸周身的气息更冷了几分。
这日,他们在一条湍急的河流前停下。河面宽阔,水流汹涌,河底布满滑腻的卵石。
杀生丸(云霄身体)操控着云霄的身躯,轻盈地踏水而过,水青色振袖在风中猎猎作响,姿态依旧从容。
云霄(杀生丸身体)紧随其后。
她小心地控制着妖力,试图模仿杀生丸平日那般直接走过河面。
然而,心神不宁导致力量掌控出现偏差,足下妖力一散,踩在滑溜的卵石上,身形一个趔趄,眼看就要狼狈地摔入冰冷的河水中!
就在她重心失衡的瞬间。
一道水青色的身影以远超这具身体极限的速度折返!
一只手猛地伸出,精准而用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!
那力道极大,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,瞬间稳住了她下坠的身形。
冰冷的河水溅湿了彼此的衣摆。
云霄(杀生丸身体)愕然抬头,对上了近在咫尺的、杀生丸(云霄身体)那双锐利如刀的金色眼眸。
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,但抓住她手腕的手指,却收得极紧,甚至让她感到了些许疼痛。
“连路都走不稳了?” 他的声音透过云霄的嗓音传来,冰冷中带着一丝几不可查的讥诮?仿佛在嘲笑她连日来的疏远和此刻的狼狈。
手腕上传来的、属于“自己”手掌的温热触感,以及那强硬的力道,像是一把钥匙,瞬间打开了云霄(杀生丸身体)努力压抑的情感闸门。
羞愤、委屈、还有连日来积攒的、无法言说的悸动与恐慌,在这一刻轰然爆发!
“放开!” 她用力想甩开他的手,用杀生丸的嗓音低吼,却因为情绪激动而带上了她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。
杀生丸(云霄身体)非但没有松手,反而握得更紧,他向前逼近一步,两人几乎鼻尖相抵。
他的目光死死锁住“自己”那双闪烁着慌乱与倔强的金眸。
“你在躲什么?” 他问,声音低沉,带着洞悉一切的压迫感。
“我没有!” 云霄(杀生丸身体)否认,试图挣脱,却撼动不了分毫。
他的力气,即使是在这具女性身体里,也依旧大得惊人。
“是因为这个?” 杀生丸(云霄身体)另一只手指了指自己腰间的、由两人执手系成的腰带结,金色的瞳孔深不见底,
“还是因为……这个?”
他的视线,意有所指地扫过两人紧紧相握的手腕。
这话如同最锋利的针,精准地刺破了云霄所有的伪装。
她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,嘴唇微微颤抖,再也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。
看着她这副被说中心事、脆弱又倔强的模样,杀生丸(云霄身体)眼底翻涌的暗流似乎平息了些许。
他没有再追问,只是依旧牢牢抓着她的手腕,牵着她,如同牵引一个不听话的孩童,稳稳地、一步步走过了剩下的河面。
自始至终,没有松开。
踏上对岸,杀生丸(云霄身体)才松开了手。
云霄(杀生丸身体)立刻将手腕收回,那上面仿佛还残留着他手指的力度和温度,滚烫灼人。
她低着头,不敢看他。
杀生丸(云霄身体)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,留下一句听不出情绪的话:
“无用的逃避,只会彰显软弱。”
说完,他便继续前行,水青色的背影在阳光下,孤高依旧,却仿佛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、因这情感的拉扯而带来的凝重。
云霄(杀生丸身体)站在原地,抚摸着微红的手腕,心中五味杂陈。
他看穿了她。
而他最后的举动和话语,是警告?是训诫?还是……某种她不敢深思的、隐晦的牵引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