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光荏苒,六界在新秩序的框架下,缓缓步入了一个相对平稳的轨道。神界废墟上矗立起新的殿堂,象征共治的六界议会徽记取代了昔日独尊的神庭印记。牛壮实穿着别扭的正式礼服,在议会上为妖族利益据理力争,吵得面红耳赤;无垢大师周旋于各方,以佛法智慧化解纷争;张百花将百花阁经营得越发兴旺,成为了连接人间与各界的重要枢纽。一切,都在向着预想的方向发展。
而在远离这一切风云激荡的某个人间繁华都市,一处临街的角落,一家名为 “南北酒楼” 的小店,在一个寻常的清晨,悄然挂上了招牌,燃起了灶火。
酒楼不大,两层小楼,木质结构,门口挂着两盏朴素的灯笼。柜台后,一个穿着普通青布长衫的年轻人,正没精打采的打着哈欠,用一块抹布有一下没一下的擦拭着柜台。他面容清秀,眼神却带着点懒洋洋的味道,仿佛对什么都提不起太大劲儿,正是这家店的老板。
后厨与前厅连接的帘子被掀开,一位身着如火红衣、容颜绝丽的女子端着两碟刚炒好的小菜走了出来,动作麻利的将菜放在一桌熟客面前,嘴上还不忘招呼:“王掌柜,李老板,您二位的爆肚儿和醋溜白菜,趁热吃!”声音清脆,带着一股子泼辣劲儿,正是老板娘。
“好嘞!谢老板娘!”熟客们笑着应和,显然对这位貌美又爽利的老板娘颇有好感。
老板娘放下菜,凤目一扫,瞥见柜台后那懒散的身影,柳眉一竖,顺手就将手里的抹布甩了过去,精准的盖在老板脸上:“张懒虫!还没睡醒是吧?客人的酒都快见底了,还不快去添上!真当自个儿是来当大爷的?”
被唤作“张懒虫”的老板——张南竹,慢吞吞的把脸上的抹布拿下来,也不生气,反而咧嘴一笑,露出两排白牙:“遵命,老板娘大人!”那笑容里,是全然放松的惫懒和藏不住的宠溺。
他拎起一个酒壶,晃悠到一桌正高谈阔论的酒客旁边,熟练的为他们斟满酒杯。那桌酒客是城里有名的闲汉,最爱在这南北酒楼喝酒吹牛。
“嘿!张老板,你是不知道!”一个胖胖的酒客抿了口酒,红光满面地开始吹嘘,“我昨儿个可是亲眼看见了!东市口老刘家那小子,据说被一个路过的仙人看中,要收去做徒弟哩!啧啧,那仙风道骨的,一挥手,咻——就不见了!”
另一个瘦高个嗤笑一声:“得了吧王胖子,你准又是喝多了眼花!我听说啊,是西边山里出了个宝贝,引得好多会飞的上仙们去打了起来,那场面,啧啧,听说山都塌了半边!”
张南竹一边给他们倒酒,一边笑眯眯地听着,偶尔插上一句:“哦?是吗?那后来宝贝谁得了?”
“那谁知道呢!反正咱们小老百姓,看个热闹呗!”王胖子一挥手,压低声音,神秘兮兮地说,“不过我跟你们说啊,我有个远房表侄在郡守府当差,他说最近这天下,可是太平多了!连往年最爱闹事的那些山精野怪,都安分了不少!据说啊,是上头换了青天大老爷啦!”
“是吗?那可真是好事!”张南竹笑着附和,给几人又满上一轮,“太平好啊,太平了,咱们这酒楼的生意才能长久不是?”
“对对对!张老板说得在理!来,为了这太平年月,走一个!”
“走一个!”
酒客们哄笑着举杯。
张南竹提着空了的酒壶,慢悠悠地晃回柜台。绾婠——如今的老板娘,正拿着算盘核对账目,手指翻飞,噼啪作响。阳光透过窗棂,恰好洒在她侧脸上,勾勒出柔和而动人的光晕,那微微蹙起的眉尖,都显得那般鲜活可爱。
他靠在柜台上,就那么静静看着她,嘴角不自觉的上扬。什么太初遗民,什么归墟古魔,什么六界共主,那些惊心动魄、沉重无比的过往,在此刻这弥漫着饭菜香与酒气、充斥着市井喧哗的小小酒楼里,都化为了遥远而模糊的背景音。
这里只有柴米油盐,只有迎来送往,只有身边这个会对他瞪眼、会甩他抹布、却也会在深夜为他留一盏灯、温一壶酒的红衣女子。
窗外,阳光正好,暖洋洋地照耀着青石板街道,车马行人穿梭不息,小贩的叫卖声、孩童的嬉笑声、邻里间的闲聊声交织在一起,汇成了一副最平凡、却也最生动的人间画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