韩擎未死的消息与“南北呼应”的计划,如同一剂强心针,注入了朱文奎的血液,也彻底改变了他对孟林谷未来的规划。他不再满足于偏安和自保,开始主动地、更具侵略性地布局。
当前最紧迫的威胁,便是莽瑞体可能引明朝势力介入缅甸内斗。一旦明军以“助平内乱”为名进入缅甸,无论最终帮的是谁,都意味着大明势力将更深地嵌入这片土地,届时,与莽应龙结盟的孟林谷将首当其冲,韩擎在滇西的活动空间也将被极大压缩。
必须阻止此事!朱文奎思虑再三,决定行一着险棋——离间计。
他召来了麾下最机敏、也略通缅族权贵圈子的幕僚,名为沈舟(虚构人物)。此人是后来投靠的汉人书生,心思缜密,善于言辞。
“先生,如今有一事,关乎我等存亡,需先生冒险一行。”朱文奎将莽瑞体可能通明的担忧,以及自己的计划低声告知。
沈舟听完,面色凝重,但眼中并无惧色,沉吟道:“统领此计,虽险,却也是目前唯一能破局之法。属下愿往一试。只是……这离间之言,需恰到好处,既要让莽应龙深信不疑,急于动手,又不能留下明显把柄,引火烧身。”
“先生所言极是。”朱文奎点头,“关键在于,要让莽应龙相信,莽瑞体不仅通明,而且明朝开出的条件中,可能包含在平定内乱后,顺势清理掉他莽应龙及其党羽,以绝后患。你要设法让这消息,看似偶然地从与莽瑞体阵营有关联,但又并非核心的人物口中流出,经由看似中立的渠道,传到莽应龙耳中。”
两人仔细推演了行动的每一个细节,包括接触什么人,通过什么渠道,在什么场合“无意”中透露,以及如何确保沈舟自身的安全。
数日后,沈舟带着几名精干护卫,以采购一批特殊药材为名,离开了孟林谷,前往阿瓦附近一个由莽应龙势力控制、但商贸往来尚未完全断绝的集镇。
在集镇中,沈舟巧妙地“偶遇”了一位与莽瑞体妻族有些远亲关系、但又贪财好利的缅族小商人。在一番看似随意的饮酒闲谈和金银开路下,沈舟“忧心忡忡”地提到,他听到一些来自北边永昌府的商人议论,说大明朝廷对缅甸内乱颇为关注,似乎更倾向于支持“名正言顺”的莽瑞体公子,并有意在事成之后,帮助瑞体公子“整顿”内部,清除一些“不安分”的将领和头人,以确保缅甸对天朝的恭顺……
沈舟说得含糊其辞,点到即止,并未明指莽应龙,但那小商人结合自己所知,自然会产生联想。而这消息,很快便通过这小商人和其他渠道,如同投入水中的石子,涟漪般扩散开来,最终不可避免地传到了正因战事胶着而焦躁多疑的莽应龙耳中。
与此同时,朱文奎也加紧了与莽应龙方面的正式沟通。他亲自修书一封,措辞恭谨却暗藏机锋,派巴朗熟识的使者送往阿瓦。在信中,他先是重申了对盟约的忠诚和对莽应龙的支持,继而“忧心”地提到,据他在边境的观察,北边明朝似乎对缅甸内务“兴趣日增”,边境驻军也有异常调动,提醒莽应龙大人需警惕外部势力趁虚而入,尤其是要防备有人“挟外人以自重”,最终引狼入室,损害的是整个缅甸的利益。
这封信,与沈舟散播的流言相互印证,如同两把钥匙,彻底打开了莽应龙心中猜忌和恐惧的闸门。
本就性格暴烈、身处逆境中的莽应龙,闻听此讯,勃然大怒。他本就对莽瑞体引外力心怀芥蒂,如今更确信对方为了夺位不惜出卖缅甸利益,甚至欲置自己于死地!新仇旧恨涌上心头,他不再犹豫,决定先发制人!
阿瓦的风云,因朱文奎暗中拨动的这一下,骤然加速旋转。一场决定缅甸宣慰司命运,也关乎孟林谷前途的更大风暴,即将来临。而朱文奎,则在孟林谷中,静静地等待着这场由他亲手催化的风暴,会带来怎样的结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