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铜面具人的出现,让混乱的战场瞬间凝滞。无论是负伤顽抗的锦衣卫,还是惊疑不定的土司残兵,都感受到一股无形的、令人心悸的压力。
段雄忍着手腕剧痛,色厉内荏地吼道:“你们又是什么人?敢管老子的闲事!”
面具人并未理会他,目光依旧停留在朱文奎身上,那目光复杂难明,有审视,有探究,似乎还夹杂着一丝极淡的……感慨?
他轻轻抬了抬手。
他身后的十余骑立刻动了。他们没有冲杀,而是迅速散开,占据有利位置,手中强弓引而不发,冰冷的箭镞对准了场中剩余的土司兵和锦衣卫。动作干脆利落,配合默契,显然是一支极其精锐的队伍。
“放下兵器,可免一死。”面具人终于开口,声音透过面具传来,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低沉和冰冷,听不出年纪,也听不出喜怒。
那声音不高,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。
土司残兵们面面相觑,被对方的气势所慑,又见头领段雄受伤,一时有些慌乱。锦衣卫沈炼则心中惊疑更甚,这支神秘队伍的出现,完全打乱了他的计划,而且看其行事风格,绝非寻常势力。
段雄不甘心,还想挣扎,但他刚一动,一支利箭便“嗖”地钉在他脚前的地面上,箭尾兀自颤抖,发出嗡鸣。警告之意,不言而喻。
段雄脸色煞白,终于不敢再动。
沈炼权衡利弊,知道今日任务已不可能完成,保命要紧,他深吸一口气,示意手下放下兵器:“我们乃朝廷锦衣卫,奉命办差,不知阁下是何方神圣?为何阻拦?”
面具人依旧没有看他,仿佛锦衣卫在他眼中与土司残兵并无区别。他的目光,自始至终都落在朱文奎身上。
朱文奎也怔怔地看着这个突然出现、救了自己一命的神秘人。那人坐在马上的身影,那双透过面具凝视他的眼睛,给他一种莫名的、难以言喻的熟悉感,可他又确信自己从未见过这样一个人。
“你……”朱文奎张了张嘴,却不知该问什么。
面具人驱马,缓缓来到朱文奎面前,居高临下地看着他。距离近了,朱文奎更能感受到那股迫人的气势和那双眼中蕴含的深沉力量。
“还能走吗?”面具人开口,声音依旧冰冷。
朱文奎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赵胜和老吴头,心中一痛,咬牙道:“我的同伴……”
面具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,淡淡道:“那个老的,还有气。壮的,已经死了。”
老吴头还活着!朱文奎心中升起一丝希望。
面具人对手下示意,立刻有两名骑士下马,动作熟练地检查了一下老吴头的伤势,进行简单的止血包扎,然后将其扶上一匹空置的战马。
“跟我走。”面具人对朱文奎说道,语气不容置疑。
“去哪里?”朱文奎警惕地问。
“一个比这里安全的地方。”面具人回答,“或者,你可以选择留下,面对他们。”他指了指那些虽然放下兵器、却依旧虎视眈眈的锦衣卫和土司残兵。
朱文奎知道,自己没有选择。这个神秘人虽然来历不明,但至少此刻救了他,而且似乎对他没有立刻的恶意。落在他们手里,总比落在锦衣卫或土司兵手里要好。
他深吸一口气,点了点头。
面具人不再多言,调转马头。一名骑士牵来一匹空马,示意朱文奎骑上。
朱文奎最后看了一眼赵胜的遗体,眼中闪过一丝悲恸,然后翻身上马。他伤势不轻,动作有些踉跄,但依旧努力坐稳。
面具人的队伍,带着朱文奎和昏迷的老吴头,无视了场中那些敢怒不敢言的锦衣卫和土司兵,如同来时一样,沉默而迅速地撤离了山谷,消失在浓浓的夜色之中。
山谷内,只剩下狼藉的战场、面面相觑的残兵、以及脸色铁青的沈炼。
风依旧在吹,带着浓郁的血腥气。沈炼望着神秘人消失的方向,眉头紧锁。这支突然介入的力量,彻底打乱了他的部署,也让他对建文太子的下落,再次失去了线索。而那个戴面具的首领……那双眼睛,总让他觉得有些不安的熟悉感,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。
一切,似乎又陷入了更大的迷雾之中。而朱文奎的命运,再次被引向了一个未知的方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