削藩的旨意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,在朝野掀起轩然大波。虽然首先从病重的周王开始,但所有藩王都感受到了危机。
朱标坐在武英殿内,面前堆满了各地藩王上奏的奏章。有的表示理解,有的委婉求情,有的则措辞激烈,直指削藩之举违背祖制。
陛下,礼部尚书陈迪忧心忡忡,今日早朝,又有三位藩王上疏请求入京。若是全部准许,恐怕...
不准。朱标斩钉截铁,传旨各地藩王,安心待在封地,没有朕的旨意,不得擅离。
可是...
没有可是。朱标打断他,朕知道他们在想什么。无非是想要联合起来,向朕施压。
陈迪跪地:陛下明鉴。削藩之事关系重大,还请陛下三思。
朱标扶起老臣:陈爱卿,朕知道你是为了朝廷着想。但正因关系重大,才不能犹豫。你可知道,如今各地藩王拥有的护卫,加起来超过二十万?这还不算他们私下蓄养的家丁。
陈迪愕然:有...有这么多?
只多不少。朱标叹息,若是这些兵力联合起来,足以动摇国本。朕不能冒这个险。
便在这时,徐达求见。这位老将近日染病,已经多日没有上朝。
陛下,徐达脸色苍白,老臣听说陛下要削藩?
朱标连忙扶他坐下:徐爱卿病体未愈,何必亲自前来?
老臣不能不来啊。徐达喘息着说,陛下,削藩之事宜缓不宜急。若是逼得太紧,恐怕会生出变故。
徐爱卿也反对削藩?
老臣不是反对,是担心。徐达道,诸王在地方经营多年,根深蒂固。若是骤然削藩,恐怕会适得其反。
朱标沉默片刻:那依爱卿之见,该当如何?
循序渐进。徐达道,先削减护卫数量,再限制藩王权力,最后才是削除封地。这个过程,至少需要十年。
十年...朱标摇头,朕等不了那么久。
徐达还要再劝,忽然剧烈咳嗽起来。朱标急忙传太医。
诊断结果很不乐观,徐达旧伤复发,加上年事已高,需要长期静养。
送走徐达,朱标心中沉重。这位开国老臣的病倒,让他失去了一个重要的支持者。
然而更坏的消息接踵而至。周王朱橚病情加重,恐怕撑不过这个月。而燕王朱棣在凤阳祭祖后,并没有返回北平,而是以为由,前往开封。
陛下,蒋瓛密报,燕王在开封频繁接见当地官员,还与几位藩王使者密会。
朱标面色阴沉:他可有什么不轨之举?
暂时没有。但臣查到,燕王府近日在大量收购粮草,说是为北疆驻军准备,但数量远超正常需求。
看来四弟是准备有所行动了。朱标冷笑,传令李文忠,加强京师防务。再令各地卫所,严加戒备。
陛下,方孝孺急道,是否太过紧张了?燕王毕竟是陛下亲弟,或许...
或许什么?朱标打断他,他若真心为国,就该老老实实待在北平,而不是四处活动。收购粮草、结交官员、联络藩王...这些举动,难道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?
方孝孺无言以对。
朱标走到地图前,手指点着北平的位置:四弟啊四弟,希望你不要逼朕走那一步。
然而事态的发展,往往不随人愿。几天后,朱标接到密报:朱棣离开开封后,并没有返回北平,而是去了太原,与代王朱桂会面。
代王朱桂是朱元璋的第十三子,性格暴烈,手握重兵。他与朱棣会面,绝非好事。
陛下,兵部尚书秦逵建议,不如立即下旨,召燕王回京。若是他抗旨,就以谋反论处。
朱标摇头:现在还不是时候。没有确凿证据,贸然动手,只会打草惊蛇。
那...
继续监视。朱标道,同时,加快削藩步伐。下一个,就从代王开始。
这道旨意很快下达:削减代王护卫三成,其封地内政务交由布政使司管理。
旨意传到太原时,代王朱桂勃然大怒,当场撕毁圣旨,将传旨太监赶出王府。
消息传回金陵,朝野震动。这是公然抗旨,形同谋反。
陛下,李文忠请战,让臣率兵前往太原,擒拿代王!
朱标却异常冷静:不必。传旨,削去代王爵位,押解回京问罪。若是抗旨,格杀勿论!
这道旨意如同宣战,所有人都明白,削藩已经进入最关键的阶段。若是代王伏法,其他藩王自然不敢反抗;若是代王反抗,必将引发连锁反应。
在紧张的等待中,朱标的病情加重了。太医说是忧劳过度,需要绝对静养。但这个时候,他怎么可能静得下来?
陛下,徐妙锦含着泪,您就听太医的话,休息几日吧。
朱标摇头:这个时候,朕不能休息。妙锦,你去把方孝孺叫来。
方孝孺匆匆赶到时,朱标正在咳血。
陛下!
朕没事。朱标擦去嘴角的血迹,方爱卿,朕有件事要交给你。
陛下请讲。
朕若有不测,你要辅佐太子,继续推行新政。朱标喘息着说,记住,无论如何,削藩都要进行下去。这关系到大明的千秋万代。
方孝孺跪地痛哭:陛下一定会康复的!
朱标虚弱地笑了笑:但愿如此。去吧,替朕拟旨,任命李文忠为征北大将军,节制北方各军。
陛下这是要...
未雨绸缪。朱标目光深邃,希望不会用到这道旨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