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在朱标埋首于政务与思索之时,一道来自北方的紧急军报,如同惊蛰的春雷,猛然炸响在看似平静的金陵朝堂之上!
那是一个细雨蒙蒙的清晨,朱标正在文华殿与户部官员商议夏税征收事宜,突然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甲胄碰撞声。一名风尘仆仆、背插三根红色翎羽的信使在太监引领下踉跄入殿,扑通一声跪倒在地,双手高高举起一个沾满泥泞的铜管,声音嘶哑得几乎泣血:八百里加急!大同失守!
刹那间,殿内空气仿佛凝固了。户部尚书手中的茶盏地落地,碎裂声在死寂的大殿中格外刺耳。朱标猛地站起身,接过铜管的手指微微颤抖。他迅速取出军报,目光扫过上面潦草却字字惊心的战报:
王保保并未如预期般远遁漠北深处舔舐伤口,反而趁着冬季明军收缩防线、朝廷注意力被南方战事吸引之际,纠集残部,并联合了漠北一些摇摆不定的部落,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,南下突袭大同!守将耿忠临危不惧,率部血战三日,终因寡不敌众,城破殉国!军民死伤惨重,粮草军械损失无数!
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朱标心上。他仿佛能看到那座北方雄关在烽火中陷落的惨状,能看到守城将士浴血奋战的最后身影。大同,九边重镇,北方屏障!大同失守,意味着北元铁骑可以长驱直入,威胁山西、甚至京畿之地!刚刚因为鄱阳湖大捷而稍有舒缓的北疆局势,瞬间再度紧绷,甚至比之前更加危急!
速鸣景阳钟!召集文武百官,武英殿议事!朱标的声音因紧张而有些沙哑,但依旧保持着镇定。他立刻下令封锁消息,同时派人急报正在静养的父皇。
景阳钟急促的钟声很快响彻金陵上空,一声接一声,敲在每个人的心上。原本已经散朝的官员们匆忙赶回皇宫,街上的百姓也察觉到不寻常的气氛,纷纷驻足张望,窃窃私语。
武英殿内,气氛比鄱阳湖战前更加凝重。朱元璋的瞬间痊愈,他身着戎装,大步走入殿中,面色铁青。当战报在朝堂上宣读时,顿时一片哗然。
王保保狡诈凶悍!竟敢如此猖狂!徐达第一个出列,声音如雷,陛下,臣请即刻率兵北上,必夺回大同,生擒此獠!
大同乃九边重镇,岂能有失!必须立刻发兵夺回!
陛下,当务之急是调集京营、周边卫所精锐,火速北上,堵住缺口,绝不能让胡马南下!
武将们群情激愤,纷纷请战。文官们则面色凝重,兵部尚书急奏各地可调兵力,户部尚书则已经开始默算军费开支,眉宇间满是忧色。
朱元璋面沉如水,目光如刀般扫过群臣,最后定格在军事地图上的大同位置。他看了一眼站在身旁,同样面色凝重的朱标,沉声道:王保保这是欺我大明无人!朕要亲征!
陛下不可!李善长连忙出列劝阻,陛下万金之躯,岂可再履险地?北地苦寒,战事凶险...况且京师需要陛下坐镇啊!
朕意已决!朱元璋打断他,声音斩钉截铁,此獠不除,北疆永无宁日!太子!
儿臣在!朱标心头一凛,知道关键时刻到来。他上前一步,跪倒在地。
朕亲征期间,仍由你监国!朱元璋的目光充满了信任与托付,也带着前所未有的沉重压力,此次非同小可,北疆战事,国内政务,皆系于你一身!望你慎之又慎,与留守众臣同心协力,稳固后方,保障军需,不得有误!
儿臣领旨!定当竭尽全力,不负父皇重托!朱标深深躬身,感觉到肩上的担子仿佛有千钧之重。他知道,这一次,不再是有父皇在后方坐镇的。他是真正的帝国看守者,需要独立面对前方战事的变幻莫测与后方政务的千头万绪。北伐的终章,或许就将由这场突如其来的大同之战来书写。而他的监国之路,也迎来了最为严峻的考验。
殿外,惊蛰的春雷隆隆滚过天际,真正的风雨,即将来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