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起)
落鹰坳伏击战的胜利,并未带来多少喜悦,反而让谜团更深。那条突然发现的、通往深山的新鲜车辙印,像一条毒蛇,缠住了所有人的思绪。
真正的目标,被金蝉脱壳了?
朱元璋面色阴沉,立刻下令:“徐达,派你手下最得力的夜不收,带上熟悉地形的猎户,沿着那条小路给俺追!不要打草惊蛇,给俺弄清楚,到底是什么人,运了什么东西,去了哪里!”
“末将领命!”徐达毫不迟疑,立刻挑选了十余名精锐斥候和几名最好的猎手,组成一支精干的追踪小队,携带着干粮和弩箭,悄无声息地再次出城,潜入茫茫群山。
城内,气氛依旧紧张。王保保大军虽新败一阵,但主力未损,围城依旧。每日里小的摩擦和试探性进攻不断,守军不敢有丝毫松懈。
我和刘伯温则将主要精力放在了那本缴获的《百家姓》和密码绢帛上。试图破解白莲教的密信,或许是揭开他们真正目的的关键。
这工作枯燥而艰难。那些看似随机的符号,需要与《百家姓》中的字序、页码、甚至笔画进行各种可能的对应组合尝试。我负责提出各种现代密码学的简单思路(如移位、替换),而刘伯温则以其惊人的心算能力和对文字的精通进行验证。
时间在焦急的等待和枯燥的推演中缓慢流逝。
(承)
两日后,追踪小队带回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。
他们沿着那条隐秘小路追踪了数十里,发现车辙印最终消失在一处极为隐蔽的山谷入口。那山谷地势险要,易守难攻,入口处竟设有简陋的寨墙和哨塔,有武装人员守卫,戒备森严。看其打扮,并非元军,也非普通土匪,倒像是一处经营已久的秘密据点。
斥候们不敢靠得太近,远远观察到曾有驮着沉重货物的骡马队进入,之后便再无动静。山谷中隐约可见炊烟,似乎有不少人居住。
“秘密据点…白莲教的巢穴?”朱元璋听完汇报,眼中寒光毕露。白莲教竟在离濠州不算太远的深山中设有如此规模的据点,其图谋必然不小。
“那些货物…”刘伯温更关心这个,“能被如此秘密运输,并由重兵把守,绝非寻常粮草。莫非是…”
就在这时,我和刘伯温几乎同时发出一声低呼!我们面前的纸上,经过无数次尝试,终于破译出了密码绢帛上的第一行字!
“金…陵…急…需…兵…器…甲…胄…”我一个字一个字地念出来,心跳骤然加速。
金陵?那不是应天府的别称吗?那是朱元璋未来打算定都的地方,目前还在元军手中!白莲教往深山里运输元军“急需”的兵器甲胄?这简直匪夷所思!
我们立刻加紧破译后续内容。断断续续的信息逐渐拼接起来:
“…三批…已至…落鹰…坳暂存…速往…黑风…峪交接…红莲…为信…”
(转)
信息变得清晰,却又更加扑朔迷离!
白莲教似乎通过某种渠道,获得了本应运往金陵前线给元军的兵器甲胄,但他们没有送往金陵,反而偷偷截下,转运至山区秘密据点!而落鹰坳,原本只是一个临时中转站!那封汉字密信,或许是为了故意误导,保护真正目的地——“黑风峪”的交接!
“黑风峪…”刘伯温迅速在地图上寻找,手指点在一处比落鹰坳更为偏僻险恶的山谷,“是这里!距离那处新发现的秘密据点不远!”
一切似乎都联系起来了。白莲教窃取元军军械,囤积于深山,意欲何为?难道想趁元明相争,积蓄实力,坐收渔利?甚至…另立山头?
“好一个白莲教!真是打得好算盘!”朱元璋怒极反笑,“窃取元狗军资,囤积起来,是想等着俺和王保保两败俱伤,他再来捡便宜吗?”
“主公,此事或许比想象的更复杂。”刘伯温神色凝重,“他们能与元军后勤系统中人勾结,又能建立如此隐秘据点,所图绝非小可。这批军械,必须截下,不能让其落入白莲教之手!”
(合)
目标再次明确:黑风峪,下一次交接地点。
时间紧迫,根据破译的信息,“红莲为信”的交接很可能就在近期。
朱元璋没有丝毫犹豫:“徐达,汤和!”
“末将在!”
“点齐一千五百精锐!由徐达为主将,汤和副之!即刻准备,连夜出发!给俺奔袭黑风峪!务必抢在白莲教之前,拿下那批军械,端了他们的窝点!”
“是!”两人领命,眼中燃烧着战意。
“刘先生,你随军参谋。标儿,”朱元璋看向我,“你留在城中,协助李先生守城,协调后勤。”
我虽然很想亲眼去看看,但也知道此事凶险,不是儿戏,郑重应下。
大军很快准备完毕。趁着夜色,一支精锐部队悄然开出南门,绕过元军监视薄弱处,如同利剑般直插西南深山。
城头上,我看着他们远去的火把长龙消失在黑暗中,心中默默祈祷。
这一次,不再是试探和反伏击,而是直捣黄龙的正面突袭!等待徐达他们的,将是白莲教经营已久的巢穴和垂死挣扎!
第三日黄昏,一匹快马驮着一名浑身浴血的斥候冲回濠州!
那斥候几乎是摔下马来,嘶声喊道:“主公!徐将军急报!我军已抵达黑风峪,发现大量军械箱箧!但…但看守据点的并非只有白莲教!还有…还有不少元军兵士!看旗号,是察罕帖木儿(王保保之父)麾下的精锐汉军!他们…他们和白莲教的人在一起,似乎正在共同搬运看守那批军械!”
元军?白莲教?在一起?!
朱元璋猛地站起身,脸上第一次出现了难以置信的震惊!
王保保的部下,怎么会和白莲教搅在一起?还共同看守着本应送往金陵的军械?!
这潭水,竟然深到了如此地步?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