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起)
看着手中书册的标题,我的心脏猛地一跳!《论提纯与中和之术在矿物毒素化解中的应用》!这标题的指向性太过明确,几乎是为朱棣所中之毒量身定做!是巧合,还是那个“玄影”又一次精心设计的接触?
“那名学者现在何处?”我沉声问道,尽量不让语气泄露太多情绪。
“安排在偏殿客舍,由侍卫看守着。”常氏答道,眼中带着担忧,“夫君,此人来得蹊跷,言语间对燕王病情似乎有所了解,妾身觉得……”
“我知道。”我拍拍她的手,“正因如此,我更要去见见他。是人是鬼,总要面对面才能看清。”我迅速翻阅了一下书册内容,里面确实涉及了一些基础的化学原理,如酸碱中和、沉淀过滤等,虽然表述方式古雅,但核心思想与现代化学相通。这绝非普通儒生能写出的东西!
(承)
偏殿客舍内,烛火通明。一名身着青布长衫,年约三旬,面容清瘦,眼神却格外明亮的男子静坐于椅上,神态从容,并无寻常百姓面对皇家威仪的惶恐。见到我进来,他起身行礼,姿态不卑不亢:“草民顾青,参见太子殿下。”
“顾先生请坐。”我在主位坐下,目光审视着他,“先生来自西山书院?恕本王孤陋寡闻,未曾听闻京畿有此书院。”
顾青微微一笑,坦然道:“殿下未曾听闻实属正常。西山书院并非官学,乃是草民与几位志同道合之友,于西山脚下僻静处设立的一处私塾,平日不过研讨些格物之理、匠造之术,不为科举,故声名不显。”
格物之理,匠造之术?这说法倒是与我提倡的“实学”有些相似。
“哦?”我不动声色,“那先生此次前来,献上此书,意欲何为?”
(转)
顾青神色一正,道:“草民近日于市井间,听闻燕王殿下身染怪疾,太医束手。又偶闻殿下似对西域奇毒有所关注。草民不才,平日于矿物、提炼之术略有钻研,此书乃草民与友人多年心血所聚,或可对辨析、中和某些矿物毒性有所助益。故冒昧献上,盼能略尽绵力,为殿下分忧。”
他的解释合情合理,但时机太过巧合。我继续试探:“先生书中所述‘提纯’、‘中和’之理,颇为新颖,不知师承何处?与那西域用毒之术,又有何关联?”
顾青摇头:“草民并无固定师承,多是自行摸索,兼收前人格物典籍及民间匠人经验。至于西域用毒……殿下明鉴,万物皆有其理,毒亦然。知其性,方能解其毒。草民研究此道,旨在济世救人,绝无他意。若殿下疑心,草民愿在此书中任选一法,当面演示,以证清白。”
当面演示?这倒是个验证的好方法。我心中迅速权衡。此人无论目的为何,他掌握的知识可能是救治朱棣的关键。即便他是“玄影”抛出的诱饵,此刻也必须先接住。
“先生高义,本王心领。”我语气缓和下来,“如今四弟病情危重,正需先生这等精通格物之理的人才。不知先生可愿暂留东宫,与太医及刘伯温先生一同会诊,研讨解毒之法?”
(合)
顾青闻言,并未立刻答应,而是沉吟片刻,方才开口:“殿下信重,草民感激。然草民才疏学浅,不敢妄言必能解毒。若能允草民查阅太医院相关典籍,观察燕王殿下症状,并与诸位医道高人切磋,草民必当竭尽所能,贡献拙见。”
他的谨慎和务实,反而让我增加了几分好感。“如此甚好。本王即刻安排先生入住客院,一应所需,皆可提出。”我转头对侍从吩咐道,“带顾先生去安顿,并通知刘先生和王先生,稍后一同议事。”
顾青起身再次行礼,随后跟着侍从离去。他步伐沉稳,背影挺拔,不似奸佞之徒。
我看着他离去的方向,心中疑窦未消,但更多了一丝期待。如果此人并非“玄影”一党,而是这个时代自发孕育出的、致力于“科学”探索的先行者,那他对大明未来的价值,将不可估量。即便他与“玄影”有关,其掌握的知识也是我们急需的。
关键在于引导和控制。
很快,刘伯温和王安道被请来。我向他们介绍了顾青及其书册。王先生对书中提及的某些中和反应原理表现出浓厚兴趣,认为或许可以尝试配置相应的药剂。刘伯温则更警惕于顾青的来历,建议在利用其才学的同时,必须严加监控。
我采纳了双方意见,决定让顾青参与解毒研究,但将其活动范围限制在东宫特定区域,并由毛骧派人暗中监视。
就在我们初步议定方案,准备让顾青开始研究时,毛骧匆匆返回,带来了一个令人振奋又困惑的消息。
“殿下,卑职按吩咐排查西域关联,发现了一条线索!约半年前,有一支来自撒马尔罕的小型商队曾入京,其中一名叫‘尤素夫’的波斯商人,曾向城中多家药铺兜售过一种名为‘赤焰石’的奇特矿物,据说色泽艳红,能入药,但性烈有毒。此商队已于两月前离京,但卑职查到,尤素夫离京前,曾与晋王府的一名采买管事有过数次接触!”
又是晋王府!朱棡府上的采买管事?
“那名管事现在何处?”我立刻追问。
毛骧脸色难看:“卑职立刻派人去寻,却发现……那名管事已于三日前,也就是燕王殿下病发后不久,失足落井身亡了!”
线索,再次中断于死亡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