瓦力的“因果环境记录仪(增强吐槽版)”在秦月调令下达后的第四天,发出了第一声尖锐的警报。
屏幕上,代表着哨塔周边区域的简易地图边缘,出现了三个缓慢移动的、散发着官方制式能量标记的光点,正沿着标准的巡查航线,不偏不倚地朝着第七号哨塔的方向而来。
“来了。”瓦力叼着没点燃的烟卷,眯眼看着屏幕,语气平淡,仿佛在说天气。
林默站在他身后,灵觉微微延伸,也能隐约感知到那由远及近的、带着档案馆特有秩序感和一丝难以掩饰锋锐气息的能量波动。
为首的那股波动他颇为熟悉,正是秦月。
与之前相比,她的能量显得更加凝练,也更加的……咄咄逼人。
“按计划行事。”瓦力拍了拍那台还在发出噪音的记录仪,“让咱们的‘客人’好好感受一下边境的‘热情’。”
他转身,开始进行最后的“舞台布置”。
他故意将工坊里几台看起来最重要的设备关机,让指示灯熄灭;
又将一些看起来像是重要零件的废料随意扔在通道显眼处;
最后,他不知从哪翻出一件更加破旧、沾满油污的工装换上,甚至还往自己脸上抹了几道黑灰,整个人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挣扎在温饱线上的落魄维修工,而非一个能硬撼“因果之刃”的狠角色。
林默也配合地收敛起自身刚刚恢复不少的能量波动,让自己看起来更加憔悴和虚弱,他甚至动用了一丝微弱的精神力,让自己的脸色显得有些苍白。
“记住,菜鸟,”瓦力最后叮嘱道,“咱们现在是两个被袭击打残了、苦苦支撑、急需上级关怀和补给的可怜虫。
要怂,要惨,要让他们觉得咱们毫无威胁,明白吗?”
林默点了点头。
这种示敌以弱的策略,虽然有些憋屈,但在当前形势下,无疑是最明智的选择。
不久,哨塔外部传来了小型飞行器引擎的轰鸣声和降落时气流卷起的沙尘。
瓦力示意林默待在工坊,自己则佝偻着背,脸上堆起混合着讨好和惶恐的、与他平日形象截然不同的笑容,小跑着迎了出去。
林默通过瓦力之前巧妙设置的一个隐藏窥视孔,观察着外面的情况。
一架涂装着档案馆徽记、线条流畅的银灰色巡查艇停靠在哨塔外的空地上。
舱门打开,三名身着笔挺黑色巡查制服的观察员走了下来。
为首之人,正是秦月。
她似乎比之前更加冷艳,裁剪合体的制服勾勒出挺拔的身姿,脸上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冷漠和高高在上的审视。
她身后的两名男性队员,一个身材高瘦,眼神锐利如鹰,不断扫视着哨塔及其周边环境;
另一个则略显壮硕,脸上没什么表情,但周身散发着沉稳的气息,显然都是好手。
“哎呀呀!是巡查司的同志!欢迎欢迎!一路辛苦了!”瓦力搓着手,点头哈腰地迎上前,语气谄媚得让林默都有些不适,
“我是这里的临时负责人瓦力,这位……就是秦月队长吧?真是年轻有为,英姿飒爽!”
秦月目光淡漠地扫过瓦力那“凄惨”的形象和周围明显破败的环境,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,似乎对这里的状况感到厌恶。
她没有理会瓦力的奉承,直接冷声道:“瓦力负责人?我们是边境巡查司第七特勤小队,奉命巡查此区域,并对前哨塔遇袭事件进行后续评估。请配合我们的工作。”
“配合!一定配合!”瓦力连连点头,侧身让开通道,
“几位快请进,外面风沙大。哨塔刚遭了灾,里面有点乱,几位多担待,多担待!”
秦月微微颔首,带着两名队员,昂首走进了哨塔。
在经过瓦力身边时,她似乎无意地问了一句:“听说,之前驻守在这里的一级观察员林默,在袭击中受了重伤?他现在情况如何?”
来了!第一波试探!
瓦力脸上立刻露出恰到好处的悲痛和无奈:“唉!可不是嘛!林默观察员他……伤得很重啊!差点就没救回来!
现在还在里面躺着,时醒时睡的,连吃饭喝水都困难!真是天杀的袭击者啊!”
他一边说着,一边引着三人走向生活区,刻意绕开了经过加固和伪装的工坊区域,选择了看起来更加残破的通道。
通道内,光线昏暗,几处墙壁上还有未完全修复的焦黑痕迹和临时补上的、粗糙的金属板和木板。
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霉味和……瓦力故意喷洒的、模拟能量泄露的刺鼻气味。
一切都符合一个遭受重创、资源匮乏的前哨景象。
秦月面无表情地走着,目光却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,不放过任何细节。
她身后那名高瘦队员,手指在腰间一个不起眼的仪器上轻轻点动,似乎在记录和分析着环境数据。
瓦力将他们引到所谓的“医疗室”——其实就是一间稍微干净点的舱室,里面摆放着一张简陋的床铺,林默正“虚弱”地躺在上面,盖着那条带着机油味的旧毯子,脸色“苍白”,呼吸“微弱”。
“林默兄弟,巡查司的同志来看你了。”瓦力“关切”地低声说道。
林默配合地缓缓睁开眼,眼神“涣散”地看向秦月等人,嘴唇翕动,似乎想说什么,却只发出了一阵无力的气音。
秦月的目光落在林默身上,停留了数秒。
林默能感觉到一股细微但极具穿透力的灵觉扫过自己的身体,他立刻全力收敛气息,模拟出精神力枯竭、因果线紊乱的状态。
片刻后,秦月收回目光,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,只是淡淡地对瓦力说:
“看来伤情确实严重。档案馆会记录在案,后续会考虑额外的医疗资源配给。”
“那真是太感谢了!感谢组织关怀!”瓦力又是一阵千恩万谢。
简单的“探视”后,秦月提出要检查哨塔的防御系统和受损情况。
瓦力自然是“积极配合”,带着他们参观了那些被故意弄得看起来运行不稳的屏障发生器、能量短缺的武器站,以及被他“自黑”得破败不堪的外部结构。
整个过程,秦月的话很少,大部分时间都是那名高瘦队员在提问和记录,问题都相当专业和刁钻,试图找出任何不符合“遇袭重伤”剧本的漏洞。
瓦力则充分发挥了他装傻充愣、哭穷卖惨的演技,时而唉声叹气,时而对档案馆的“迟缓”支援表示“理解但无奈”,将一个大老粗的委屈和忠诚演绎得淋漓尽致。
那名壮硕队员则始终沉默地跟在最后,但他的存在感却不容忽视,如同磐石般稳固,显然负责警戒和应对突发状况。
巡查进行了大约一个标准时。期间,瓦力那台“因果环境记录仪”的屏幕上,不断捕捉并放大着秦月三人之间极其隐晦的能量交流片段:
【秦月(意念传讯):能量残留检测如何?】
【高瘦队员(回复):环境干扰很强,但残留的‘影蛭’和另一种未知阴冷能量特征确认无误。
哨塔能量水平低下,防御系统多处报错,符合遇袭特征。林默生命体征微弱,因果线紊乱,伤势真实。】
【秦月(冷然):继续观察,注意任何异常能量波动,尤其是……‘编织’痕迹。】
【壮硕队员(意念插口):未发现可疑外部连接或潜伏能量源。】
这些片段被瓦力实时共享给了林默。
看来,秦月此行,核查遇袭情况是假,搜寻林默“干预因果”的证据以及探查哨塔虚实才是真!
最终,秦月似乎没有找到预期的破绽。她站在哨塔入口处,看着外面荒凉的景象,对瓦力说道:
“基本情况我们已经了解。哨塔受损严重,防御力量薄弱,建议你们继续保持最高警戒,等待后续支援。我们会将评估报告提交上去。”
“是是是!一定保持警戒!感谢秦队长!”瓦力点头哈腰。
秦月最后看了一眼哨塔内部,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林默所在舱室的方向,随即转身,带着两名队员登上了巡查艇。
引擎轰鸣,巡查艇缓缓升空,最终化作一个银点,消失在天际。
直到完全感知不到对方的能量波动,瓦力才直起腰,脸上那谄媚的笑容瞬间消失,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晦气地吐掉了嘴里的烟卷。
“妈的,跟这帮家伙演戏比打架还累!”
林默也从床上坐了起来,脸上的“虚弱”一扫而空,眼神沉凝。
“他们信了吗?”
“信个屁!”瓦力嗤笑,“那个姓秦的娘们精得很,她肯定没全信。
不过,咱们的‘表演’至少没让她抓到明显的把柄。她这次来,更多是试探和确认。”
他走到记录仪前,调出刚才记录下的所有数据,指着其中几条异常平滑的能量曲线:
“看,他们暗中进行了至少三次高精度因果扫描,重点就是你和老子的工坊。
还好老子提前布置了干扰,不然还真可能被他们嗅出点味道。”
林默看着屏幕上的数据,心中凛然。档案馆内部的斗争,已经如此赤裸裸了吗?连基本的掩饰都懒得做了?
“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。”林默断言。
“当然不会。”瓦力眼中闪过厉色,“这次是明面上的巡查,下次,可能就是‘意外’了。
比如……巡逻途中遭遇‘影蛭’残党袭击,不幸波及哨塔之类的。”
他拍了拍林默的肩膀:
“所以,菜鸟,咱们的‘好日子’还在后头呢。抓紧时间恢复,老子还得再给咱们这破窝添点更带劲的‘惊喜’才行!”
风暴的序曲已经奏响,明枪暗箭都将接踵而至。
而与此同时,他左眼之前预警的那片聚集着恐怖恶意的迷雾山谷,以及苏苦警告的“清算之日”……这些更大的阴影,依旧笼罩在远方,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,悬而未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