随着迈尔斯最后一句话落地，整个房间瞬间陷入死寂。
吴沛浮眼神中闪烁着挣扎之色，不得不承认，迈尔斯给的条件真的很让他心动。
别的不说，光是最后那一条，就相当于是明摆着告诉自己，如果自己同意，他就能获得军用科技的支持。
注意，迈尔斯这里的意思是军用科技对他的支持，并非对整个直系！
他手下虽有重兵，却是靠直系的粮饷养着，处处受掣肘，可若是接下军校校长的位置，那么未来自己在直系的话语权必定会增加。
哪怕只是一个名义，但只要他能调动这支军队，那么在外人看来那就是他吴沛浮的兵。
“迈尔斯女士信任在下，是吴某的荣幸。” 吴沛浮抬起头，语气里带着几分刻意的迟疑，
“只是军校事关军政，没有徐总统的首肯，我贸然接下，怕是会落人口实，不好向上面交代...”
他故意找了个‘总统’的由头试探，想看看迈尔斯到底有多少底气，会不会因为这点阻碍就退缩。
“吴先生没必要找这种借口。”
迈尔斯没给他留半分余地，语气里带着点看穿心思的调侃，
“我既然敢提，就有把握让这事成，至于徐总统的态度...”
迈尔斯忽然转头看向雅各布，眼神里的笑意藏都藏不住，
“雅各布大使应该知道该怎么做，对吧？”
雅各布浑身一僵，连忙挺直脊背，像被点名的学生似的：
“是！是！我今晚就以镁国政府的名义给徐总统发通电，说明军校的重要性，一定尽快办妥所有手续，绝不会耽误军校筹备！”
开玩笑，之前镁国总统给雅各布的命令是‘无条件配合军用科技’，别说办个军校了，就算是再过分的要求，他都得笑着点头答应。
看着雅各布这副“唯命是从”的样子，吴沛浮心里最后一点犹豫也散了。
他算是看明白了，迈尔斯在镁国人眼中的地位早已超出了他的想象，他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，何况这条件对他百利而无一害。
最终，吴沛浮长叹了一声，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，却难掩释然：
“看来，我是真没理由拒绝了。”
“相信我，你不会后悔这次决定的。”
迈尔斯笑了，抬手轻轻敲了敲桌面。
守在门口的护卫立刻推门进来，端着一个银质托盘，上面放着三杯泛着气泡的香槟，水晶杯壁上凝着细密的水珠。
迈尔斯拿起最左边的一杯，朝着吴沛浮举了举，杯沿的水珠轻轻晃动：
“那么，祝我们合作愉快！”
...
秋天的苏城，寒意像浸了水的棉絮，裹着清晨的雾慢慢沉下来。
天也亮得越来越晚，卯时过半，房间里还浸在一片昏暗中，只有窗棂缝隙漏进几缕淡青色的天光。
张凡缓缓睁开眼，熟悉的木质承尘在朦胧中显出纹路，他坐起身，身上的薄被滑落，晨间的凉意扑在皮肤上，却没让他打半分寒颤。
起身洗漱，冷水泼在脸上，彻底驱散了残留的困意。
张凡换上一身干净的青色长衫，他走到书桌前，指尖刚碰到桌面，就摸到了一份叠得整齐的报纸。
展开报纸，最顶端的黑体字刺得人眼生疼：
【号外！江苏督军齐解元因 “治军不严、挑起涉外冲突” 被革职查办！】
下面的正文洋洋洒洒写了两版，把军用科技和华洋政府的冲突前因后果捋了个清楚。
从齐解元扣押军用科技人员，到第四师被击溃，再到吴沛浮与迈尔斯谈判达成协议，连华洋总统徐世昌的采访词都附在了末尾。
采访里，总统语气恳切，说 “此次事件皆因地方官员鲁莽所致，华洋政府愿与军用科技携手，共保苏南安宁”，字里行间全是让步的姿态。
张凡看着报纸，眼中闪过意义不明的光芒，华洋政府的反应速度，比他预想的快多了。
迈尔斯提的驻军权、免税、消除负面影响这几条硬条件，对方居然照单全收，连半句讨价还价的话都没传出来。
甚至听说迈尔斯要筹办军校，总统府还主动发来电报，问要不要调派行政人员帮忙筹备，姿态放得那叫一个低。
看来关外的那位东北王，给直系的压力不是一般的大啊，以至于他们连点抱怨的话都不敢说。
不过他也能猜到，迈尔斯肯定不会接这个“帮忙”，军校是他们未来发展的根基，怎么可能让华洋政府的人掺进来？
张凡把报纸折好，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，眼下的计划，走得比预想中还要顺。
苏城的无限制驻军权拿到了，军校开办需要的批文、土地手续，吴沛浮那边也已经点头，就差选个合适的地址开工，至于他之前和迈尔斯提过的 “官身” 问题，现在看来更是没必要急。
等军校办起来，张凡手里的实权只会越来越重，到时候，不是他们上赶着找华洋政府要官身，而是对方会急着抛出橄榄枝。
毕竟一个能掌控现代化军队、还握着武器供应渠道的人，谁不想拉进自己的体系里？
现在主动凑上去，反而显得掉价，倒不如等对方来求自己。
随着华洋政府在报纸上公开冲突始末，又明确表态 “苏城主权仍归华洋所有”，笼罩在城市上空的恐慌总算散了些。
街边的商铺渐渐敞开了门板，挑着菜担的小贩重新出现在巷口，连茶馆里都恢复了往日的热闹。
虽然还没回到巅峰时人挤人的模样，但清晨的吆喝声、午后的谈笑声，总算让苏城有了点烟火气，照这个势头，顶多一两月就能彻底恢复过来。
可这份‘好转’里，却藏着让张凡有些头疼的小插曲。
之前华洋政府公开消息时，并没有没刻意隐瞒他的存在。
报纸上虽只提了句“军用科技继承人张先生将参与苏城军校筹备”，但架不住苏城人爱传话，短短几天，【秦府藏着位洋派少帅】的消息就传遍了大街小巷。
如今别说苏城那些盯着军政动态的大户人家，连街边说书的先生都知道有他这么一个人。
更让他无奈的是，因为他也姓张，民间总有人把他和关外那对父子比。
“都是少帅，一个守着东北，一个带着洋人的兵，以后指不定谁更厉害呢！”
“听说他祖父在镁国混得风生水起，华人能在洋人的地盘创下那样的基业，这还真是头一遭！”
类似的议论，总能透过秦府的院墙飘进来，即便张凡那位所谓的‘祖父’已经不在了，但他留下的军用科技，依旧是所有人眼中的“肥肉”，连带着张凡这个继承人，也成了苏城人茶余饭后的谈资。
好在秦府在苏城的名望够硬，秦家世代在这里经商，平日里乐善好施，无论是乡绅还是百姓，都给几分薄面，加上吴沛浮离开前特意交代了手下 “不得随意打扰秦府”，明里暗里算是给张凡加了层保护。
因此才把那些想上门攀关系、探底细的人挡在了门外，否则这几天，光是应付上门拜访的人，就能把张凡烦死。
笃笃笃~
“来了！”
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了张凡的思绪，打开房间门后，只见秦知珩正站在门口。
“我还想着你会不会起不来。”看到张凡，秦知珩脸上带着几分欣慰的笑容。
说真的，这几天他的心情跟坐后世的过山车一样没什么区别。
上一秒他仿佛还在天堂，结果下一秒就要沉沦到地狱，在齐解元被迈尔斯手下摁在地上的那一刻，秦知珩甚至已经想好了自己死后的墓碑该写什么。
但显然，他还是低估了张凡‘祖父’的能力。
随着战争的突然爆发，以及后来华洋政府的认怂，加上协议的签订，尽管没有明说，但所有人都明白，张凡现在的位置就是妥妥的‘少帅’。
“迈尔斯小姐已经等在门口了，走吧。”
秦知珩拍了拍张凡的肩膀，随即和他一起朝着正院走去。
今天是迈尔斯要回镁国的日子，张凡作为‘继承人’理应去送一送才是。
这些天，迈尔斯基本已经完成了她该做的事，所以再在华国待下去也没意义了。
后续军校的筹备，秦老爷和秦知珩都可以帮忙，只要选定地址，后续迈尔斯直接从镁国调工程队和教官过来进行收尾就可以了。
毕竟镁国那边还一堆事呢，那帮洋鬼子的心眼可不比华国的那些军阀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