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向导”的话语,如同在寂静的深夜里敲响了洪钟大吕,其声波穿透了龙巢厚重的壁垒,也穿透了林烨心中那层因失忆而蒙上的迷雾。尽管许多细节依旧模糊,但一种源自血脉、镌刻于灵魂深处的责任感,却如同沉睡的火山,开始剧烈地涌动,即将喷发。
守望现实,禁锢虚妄。
旧日支配者,混沌之源,不应存在之“门”。
“潘多拉”是泄漏的力量碎片,“方舟”是撬动“门”的钥匙。
这些概念冲击着他现有的世界观,却又与他脑海中那些破碎的、超越常理的记忆碎片——那扇巨大的门,那些亵渎的低语,那令人心悸的“归零”感——完美地契合在一起。原来,他一直战斗在一条远比想象中更加宏大、也更加危险的战线上。
“我如何确认,你所说的‘虚妄’和‘旧日支配者’,不是另一种形式的……臆想或者欺骗?”林烨强迫自己保持最后一丝冷静,进行着逻辑上的辨析。这并非怀疑“向导”拿出的盟约证据,而是此事关系太过重大,他必须排除任何一丝可能的误导。
“向导”对于林烨的谨慎似乎颇为赞赏,他点了点头:“您的怀疑合情合理。有些真相,无法单凭言语和古老的契约来证明。它需要您亲自去‘感受’。”
说着,他缓缓抬起右手,五指微微张开。没有任何预兆,会客室内的光线仿佛被某种力量牵引,微微黯淡了一下,空气也似乎变得粘稠起来。紧接着,在“向导”的掌心上方,一点点微小的、如同星尘般的光点开始汇聚,它们并非静止,而是在以一种违背物理规律的方式,进行着某种复杂而诡异的运动轨迹,仿佛在模拟着某个微观的、扭曲的宇宙模型。
林烨、“夜枭”和铁盾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被那团星尘吸引。就在注视的瞬间,林烨感到一股微弱但极其清晰的晕眩感和恶心感袭来,仿佛自身的空间感知被强行扭曲了!而“夜枭”和铁盾更是脸色一白,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,眼中充满了惊骇。他们感受到的是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排斥与恐惧,仿佛那团星尘代表着某种绝对不应该存在的“错误”!
“这只是最微不足道的一丝模拟,”“向导”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,带着一种吃力感,“源于那些试图跨越‘门’槛的存在所散逸出的、扭曲物理基本法则的‘气息’。真正的‘虚妄’,远比这恐怖亿万倍。龙组数据库中,那些无法用现有科学解释的、代号为‘时空异常’、‘认知危害’的x级档案,其中很大一部分,便是‘门’的稳定性波动,或者某些存在靠近现实时,所引发的‘回响’。”
他散去了掌心的星尘,会客室内的异状瞬间消失,但三人心头的震撼却久久无法平息。尤其是林烨,在那股扭曲感袭来的瞬间,他脑海中关于“门”的幻象和低语变得异常清晰,甚至有一种短暂的、灵魂几乎要被抽离的错觉!这种切身的、超越理解的体验,比任何言语都更具说服力。
真相,残酷得令人窒息。
林烨沉默了。巨大的压力如同山岳般压在他的肩头。他原本以为苏醒后,需要面对的是恢复身体、重整龙组,以及清剿“黑日教团”的残余。而现在,他需要面对的,是守护整个现实世界的存续,对抗来自世界之外的、概念上的恐怖。这份责任,太重,太沉。
他看到“夜枭”眼中同样的震惊与凝重,也感受到铁盾那依旧坚定、却带着茫然的目光。龙组,这个他视为家和责任所在的组织,从创立之初,就背负着如此可怕的使命吗?
逃避?不,无从逃避。遗忘?那只是暂时的麻醉。兄弟们的血不能白流,雷豹、老鹰、山猫……他们的牺牲,是为了守护脚下这片土地和其上生活的亿万生灵。如果“门”后的东西出来,一切都将归于“虚妄”,他们的牺牲将毫无意义。
一股炽热的火焰,仿佛从心脏最深处被点燃,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。那是对未知敌人的愤怒,是对守护责任的觉悟,更是对自身命运的不屈。他林烨,从来就不是会在压力面前低头的人!
他缓缓抬起头,之前眼中的迷茫、脆弱和因失忆而产生的焦躁,如同被烈阳蒸发的朝露,消散无踪。取而代之的,是一种历经生死、看透迷雾后沉淀下来的、如同经过千锤百炼的玄铁般的坚毅与冷静。他的脊梁挺得笔直,虽然身形依旧不如巅峰时期魁梧,但那股内敛而磅礴的气势,却让一旁的“夜枭”和铁盾都为之动容。
“告诉我,”“向导,”林烨的声音不高,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、仿佛金铁交鸣的力量,在寂静的会客室内清晰地回荡,“我们现在该怎么做?龙组,该如何履行这份被遗忘的盟约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