刚走进院，张雨晴就扬着声音喊：“爸妈，我们回来了！”
院子里静悄悄的，只有墙角的老槐树在风里晃着叶子，第一声呼喊没得到回应。她又抬高音量喊了一遍，这才听见后院传来布料摩擦的窸窣声——李翠红和张瑞清正蹲在服装厂的货架旁，手里捏着打包绳，把叠得方方正正的衣服往纸箱里塞。“好像是雨晴的声音？”李翠红手里的动作一顿，耳朵往门口的方向凑了凑，张瑞清也直起腰，擦了擦额角的汗：“不能吧，没说今天回来啊。”
两人丢下手里的活往院前跑，刚拐过影壁墙，就看见张雨晴拉着张静站在石榴树下，阳光透过枝叶洒在她们身上，连带着地上的行李袋都泛着暖光。“我的俩闺女！”李翠红几步冲过去，一把将两人都搂进怀里，胳膊收得紧紧的，像是怕一松手人就没了，“回来咋不提前打个电话？我跟你爸好去车站接啊，这一路走回来多累！”
张雨晴靠在母亲温热的肩膀上，笑着蹭了蹭：“这不是想给您个惊喜嘛。”
张瑞清也凑过来，故意板起脸，可眼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：“你们俩就是调皮，拎着这么大的包从车站走回来，脚都该磨疼了。”他伸手想去接行李袋，手指刚碰到布料，就见张雨晴对张静眨了眨眼。
张静深吸一口气，攥着衣角的手慢慢松开——这句话她在心里练了一路，从火车站走到家的三里地，每一步都在琢磨该怎么说，此刻看着眼前的亲生父母，喉咙还是忍不住发紧。“爸、妈，我回来了。”
声音不大，却像一颗小石子投进了平静的湖面。张瑞清和李翠红同时愣住，两人对视一眼，又齐刷刷看向张雨晴，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，仿佛刚才听见的是幻觉。李翠红嘴唇动了动，声音都有些发颤：“静静，你、你刚才叫我们啥？”
张雨晴站在一旁，笑着往妹妹身后推了推：“爸妈，妹妹回来了，你们不欢迎呀？”
张静抬起头，看着父母泛红的眼眶，又清晰地喊了一遍：“爸妈，我回来了。以前的事，我都知道了——我是你们的亲生孩子，当年把我送走，你们有不得已的苦衷，我不记恨你们。”
“我的静静啊！”李翠红再也忍不住，一把将张静重新搂进怀里，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，“妈一直不敢跟你说，就怕你怨我们、怕你走……好孩子，你能原谅妈，真是太好了！”她拍着张静的后背，手都在抖，仿佛要把这些年没抱过的时光都补回来。张瑞清站在旁边，眼圈也红了，抬手抹了把脸，又怕孩子们看见。
张雨晴看着眼前的场景，鼻子也酸酸的，心里却像一块石头落了地——这么多年，爸妈心里的愧疚、自己藏着的秘密，终于在这一刻有了圆满的结局。
正热闹时，院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，小川和月月跑了进来，看见屋里哭哭啼啼的样子，顿时停下脚步，眨巴着大眼睛站在一旁，没敢上前打扰；小川早就听父母提过当年的事，此刻看着抱着母亲哭的张静，挠了挠后脑勺，脸上有些尴尬，小声说：“二姐，对不起，当年都是因为我，爸妈才……”
张静从李翠红怀里直起身，脸上还挂着泪珠，嘴角却弯了起来，伸手轻轻怼了小川胳膊一下：“傻弟弟，说啥呢？以后谁不孝敬爸妈，你都得好好伺候咱爸咱妈。就是因为你，爸妈这些年才受了不少委屈，你可得记着。”
小川挠着头笑了，露出一口白牙：“二姐你放心，我不光孝敬爸妈，以后也好好照顾你和姐！”他又怕张静还在生闷气，连忙补充，“二姐，你不会还怨我吧？”
“看你以后表现呗！”张静破涕为笑，伸手揉了揉小川的头发，像亲姐姐那样自然。
张瑞清这时清了清嗓子，把众人的注意力拉了过来：“翠红，别愣着了，快让孩子们进屋歇着外面热。晚上多做几个菜，庆祝静静回家！”李翠红这才醒过神，拉着张雨晴和张静的手就往屋里走，嘴里还不停念叨：“对对对，快进屋，妈给你们留了土鸡蛋，还有你爸昨天刚钓的鱼，晚上给你们炖鱼汤喝！”
刚走到屋门口，院外传来卖冰棍的吆喝声：“冰棍儿——冰棍儿——”小川眼睛一亮，拉着月月就往外跑：“姐、二姐，你们等着，我去买冰棍！”没等众人反应，他已经跑没影了，月月也颠颠地跟在后面，还不忘回头对张静笑了笑。
没过一会儿，小川拿着好多冰棍跑回来，挨个分给众人。张瑞清咬了口冰棍，凉意顺着喉咙往下走，舒服得叹了口气。小川舔着冰棍，忽然想起什么，凑到张雨晴身边：“姐，你过年的时候说，暑假带我去京城玩，还算数不？”
张雨晴挑了挑眉：“当然算，你想什么时候去？”
“我听说京城夏天特别热，可我还是想去看看天安门！”小川眼睛亮晶晶的，满是期待。
张雨晴看向父母，笑着说：“十月一去吧，到时候咱们全家都去。”
“真的？”小川兴奋得跳了起来，李翠红却皱了皱眉：“雨晴，你别逗小川了，全家都去，家里的服装厂咋办？那么多活没人干。”
张雨晴拉着母亲的手，语气认真：“妈，我正想跟你们说呢——我和山哥的婚期定在十月一了，而且不光我们，郭雪和裴青燕，我们三对新人准备一起办集体婚礼。”
“集体婚礼？好啊！”张瑞清一下子乐了。
李翠红却急了，拉着张雨晴的手说：“雨晴，这也太仓促了！妈还没给你准备嫁妆呢，被子、褥子、绣花枕套，这些都得亲手做才吉利！”
“妈，这些京城里都能买到，不用麻烦。”张雨晴笑着安抚。
“那可不行！”李翠红态度坚决，“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，妈必须给你准备！”张雨晴拗不过母亲，只好笑着点头，心里满是暖意。
晚饭时，李翠红做了满满一桌子菜：红烧鱼、炖排骨、炒鸡蛋，还有凉拌黄瓜和西红柿，都是张雨晴和张静爱吃的。一家人围坐在桌前，张瑞清还开了瓶白酒，给自个儿倒了小半杯，看着两个女儿和儿子，笑得合不拢嘴。
张静吃着母亲做的炖排骨，味道和养父母做的不一样，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亲切。她看了眼身边的张雨晴，又看了看满脸笑意的父母，心里忽然觉得无比踏实——原来这就是家的感觉，是她找了这么多年的归属感。
饭吃到一半，小川还在念叨着十月一去京城的事，月月靠在李翠红身边，安安静静地吃饭，偶尔抬头看看张静，露出甜甜的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