家属院的路灯次第亮起，昏黄的光晕透过梧桐叶隙，在地面洒下斑驳的碎金。王正军端着最后一只洗净的青花瓷碗走进厨房，水流声刚停，窗外便传来晚风吹动晾衣绳的轻响，混着远处军营隐约的熄灯号，让这寻常的夜晚多了几分静谧。
他擦干手，转身走向客厅时，脚步下意识放轻——果然，郭雪已经歪在沙发上睡着了。米白色的半袖滑到臂弯，衬得她脸颊那抹因白酒染上的红晕愈发明显。王正军放轻呼吸，悄悄在沙发边蹲下，目光落在她微蹙的眉头上。
这姑娘总是这样，明明酒量不算好，今晚却硬要陪着他喝两杯，说什么“庆祝你这周演习顺利归队”。酒杯碰在一起时，她眼里闪着亮晶晶的光，像把星星揉碎在了里面。王正军的心猛地一揪，像是被细棉线轻轻拽了一下，随即又有羽毛般的痒意漫上来。
他伸手想把滑落的外套拉上来，指尖刚碰到她的肩膀，郭雪就轻轻动了动，长长的睫毛颤了颤，却没醒。王正军失笑，这丫头，睡着了倒比醒着乖。他小心翼翼地将她打横抱起，手臂穿过她膝弯时，能感觉到她身体轻轻的颤抖，大概是沙发上有些凉。
怀里的人很轻，王正军却走得格外稳，每一步都像在丈量着心底的分寸。
每次郭雪来，他们都是各睡各的房间，哪怕她偶尔会故意凑过来，指尖划过他的手腕，带着点调皮的语气说“王大哥，你怎么比我还矜持”，他也只是笑着把她的手挪开，认真地说：“雪儿，咱们来日方长，最美好的一刻，得留到洞房花烛夜。”
这话他说过很多次，每次郭雪都会红着脸别过头，却也从不反驳。后来郭雪在张雨晴那里知道，张念山对张雨晴，说的也是一模一样的话，此后，她对王正军的信赖更多了些。
走到卧室门口，王正军轻轻推开虚掩的门，月光从窗帘缝里溜进来，在床单上织出一条银色的光带。他刚把郭雪放在床上，准备起身去拿被子，手腕却突然被人抓住。郭雪不知何时醒了，眼睛蒙着一层水汽，带着酒气的呼吸扑在他颈间，声音软软的：“王大哥，每次来家属院，都是我一个人睡……你能不能陪着我睡？”
王正军浑身一僵，低头对上她亮晶晶的眼睛，那里面映着自己的影子，让他心跳漏了一拍。他张了张嘴，刚想说“不行，我们得守规矩”，郭雪就又往前凑了凑，额头抵着他的肩膀，声音带着点委屈：“就陪我住一宿嘛，我保证什么都不干，就想抱着你睡，雨晴和念山哥都睡一张床上。”
她说着，身体就不由自主地往他身上靠，带来一阵暖融融的触感。王正军看着她泛红的脸颊，听着她带着酒气的软语，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。他叹了口气，轻轻拍了拍她的背：“好，我陪着你，但你得乖乖睡觉。”
郭雪立刻笑了，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，松开他的手腕，乖乖往床里面挪了挪。王正军脱了外套，只穿着衬衫躺在外侧，尽量和她保持着距离。可这一夜，却比他在演习场熬夜潜伏还要煎熬——郭雪睡得不老实，一会儿翻身把腿搭在他身上，一会儿又无意识地往他怀里钻，温热的呼吸一直落在他的胸口。他全程紧绷着身体，双手攥着床单，脑子里反复想着“不能越界”，直到天快亮时，才靠着意志力浅浅睡去。窗外的晨光透过窗帘时，他看着身边熟睡的郭雪，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——这样的煎熬，好像也不算太差。
与此同时，张念山牵着张雨晴的手回到自己的家，掌心还留着她指尖的温度。分开一周，重逢的喜悦像潮水般漫过心头，刚进门，张雨晴就被他抵在玄关的墙上，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。亲吻落下时，她能感觉到他指尖的小心翼翼，像是在对待稀世珍宝，连呼吸都放得极轻。
“想我了没？”张念山的声音带着沙哑，额头抵着她的额头，手指轻轻梳理着她被风吹乱的头发。
张雨晴笑着点头，指尖划过他下巴上冒出的胡茬：“当然想，每天都想。”
亲热过后，两人先后去了浴室。张雨晴穿着张念山的白色衬衫走出浴室时，头发还在滴水，水珠顺着发梢落在衬衫上，晕开一个个深色的圆点。张念山早已拿着毛巾等在椅子边，见她出来，立刻起身让她坐下，将毛巾裹在她的头发上，轻轻揉搓着。
“慢点儿，别弄疼你。”他的动作很轻，指腹偶尔碰到她的头皮，带来一阵暖暖的痒意。张雨晴靠在椅背上，看着他认真的侧脸，心里像是被温水填满了，软乎乎的。等头发不滴水了，张念山又拿起吹风机，调到最低档，热风缓缓扫过发丝，他的手指穿插在头发间，仔细地把每一缕都吹干。
“山哥，”张雨晴突然开口，声音打破了浴室残留的水汽，“我想跟你商量个事。”
张念山关掉吹风机，伸手替她把耳边的碎发别到耳后，语气温柔得能掐出水来：“晴儿，我不是跟你说过吗？咱们家的事，你做主就好，不用跟我商量。”
“可这事不一样，”张雨晴转过身，看着他的眼睛，认真地说，“得不到你的认可，我心里不踏实。”
张念山失笑，在她身边坐下，握住她的手：“行，那你说，我听着。”
“之前咱们盘下的那个门市房，再过些日子就能装修好了，我想用来开超市。”张雨晴顿了顿，指尖轻轻挠着他的掌心，“我想找最便宜的进货渠道，这样利润能高一点。”
张念山点头，手指轻轻捏了捏她的手背：“需要我帮忙吗？我认识几个战友，或许能帮你问问货源。”
“不用，”张雨晴摇摇头，深吸一口气，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，“我想去彭城看看。”
张念山的动作顿住了，眉头微微蹙起：“彭城？你知道彭城在哪里吗？”
张雨晴下意识点头，随即又赶紧摇头——她总不能说，自己知道彭城，是因为上一世看了太多重生小说，那些主角都是在彭城找到第一桶金，靠着超前的货源发家致富的。这个秘密，她只能烂在肚子里，永远不能告诉任何人。
见她点头又摇头，张念山的疑惑更重了，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：“怎么又点头又摇头？到底怎么回事？”
张雨晴只好编了个理由，眼神有些闪躲：“我……我是听老家的邻居说的，他们说彭城离港台近，那边的东西又多又便宜，还很时髦，所以我就想过去看看，说不定能找到好货源。至于具体在哪里，我还真不知道。”
她以为张念山会质疑，没想到他只是沉默了几秒，然后伸手把她揽进怀里，下巴抵着她的头顶：“想去就去，我陪你一起。你定好时间，我提前跟军长请假，咱们一起去彭城，顺便在那边玩两天。”
张雨晴愣了一下，随即心里涌上一阵暖流，她伸手抱住他的腰，把脸埋在他的胸口：“山哥，你真好。”
张念山笑着拍了拍她的背，目光落在窗外的月光上——只要是她想做的事，他都会陪着她，不管是开超市，还是去陌生的彭城，只要有她在身边，哪里都是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