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嘶吼并非物理意义上的声波,而是直接冲击灵魂的精神咆哮!
陆知白只觉得脑袋“嗡”的一声,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中,眼前猛地一黑,耳鸣尖锐响起,恶心感直冲喉头,身体不受控制地踉跄后退,差点摔倒在地。
他怀中的收容箱更是剧烈震动,小影被这充满挑衅和污秽的灵魂咆哮彻底激怒,疯狂的杀戮意念如同冰锥般刺入陆知白的脑海,冲击着他本就摇摇欲坠的意识防线!
周清远首当其冲,但他只是花白的眉毛微微一扬,周身那股温和醇厚的气息如同磐石,将那精神咆哮轻易化解。他弹出的那道暖黄流光去势不减,精准地印在了那回头嘶吼的黑影后心!
“呃啊!”
黑影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,前冲的速度骤然一滞,身上爆发的暗紫色邪气也明显黯淡混乱了几分。他脸上那张邪异的傩面发出的幽紫火焰剧烈晃动,仿佛受到了某种克制。
但就在这一瞬间的阻滞间,黑影猛地甩手向后抛出一物!
那是一个只有巴掌大小、雕刻粗糙、仿佛孩童涂鸦般的木质小傩面,上面沾满了暗红色的、尚未完全凝固的血液!
这小傩面刚一离手,就发出“咔嚓”一声脆响,瞬间碎裂!一股极其浓烈、远超之前的怨毒与死寂之气轰然爆发,化作一个张牙舞爪、只有模糊轮廓的暗紫色怨灵虚影,发出一声更加尖锐刺耳的悲啸,悍不畏死地扑向周清远弹出的年画流光!
“嘭!”
两股力量猛烈碰撞,发出沉闷的爆响!
暖黄色的流光显然更胜一筹,轻易击碎了那怨灵虚影,但其自身也耗尽了力量,光芒消散,变回普通的剪纸,飘落在地。
而借着这拼死创造出的微小空隙,那个佩戴邪异傩面的黑影已经如同惊弓之鸟,爆发出惊人的速度,拐过巷角,消失得无影无踪!
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!
从黑影暴起发难精神咆哮,到抛出替死怨灵阻挡,再到最终逃脱,不过两三秒时间!
陆知白此时才勉强从那股精神冲击中缓过神来,脸色苍白,心脏狂跳,后背已被冷汗湿透。他第一次真正体会到,与这些堕落者的战斗,远非想象中那么简单,凶险莫测,直击心神!
周清远没有去追,他弯腰拾起那张飘落的年画剪纸,只见剪纸边缘竟然微微泛起一丝焦黑。他眉头微蹙:“好阴毒的手段,以生魂炼制‘替死傀面’,瞬间爆发所有怨力……看来巫九这小子,比档案里记载的更加疯魔了。”
这时,陈砚秋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旁边屋檐落下,脸色难看:“让他跑了。对方很狡猾,对这片区域极其熟悉,而且……似乎早有准备,一触即退,根本不恋战。”
她看向周清远手中的剪纸,眼神一凝:“连您的‘如意娃’都能污染?”
“一点小损伤,无妨。”周清远摇摇头,目光转向陆知白,“感觉如何?”
陆知白喘着气,心有余悸:“那声音……直往脑子里钻……差点晕过去。”
“那是蕴含了‘嗔怪’邪力的精神冲击,针对魂魄。初次遭遇,难免不适。以后需固守心神,或以‘意’相抗。”周清远解释道,随即又问,“刚才那人,你看清了多少?”
陆知白努力回忆那短暂而惊悚的照面:“速度很快……戴着一张很吓人的面具,眼睛会冒紫火……他扔出来的那个小面具,感觉……感觉比他自己更邪门,更绝望……”
“感知敏锐。”周清远赞许地点点头,“那替死傀面,是用极其残忍的手法,将横死之人的魂魄生生炼入特制的傩面中,充满怨毒,一次性爆发威力不小。看来巫九不仅扭曲自身匠气,更是在大量炼制这种阴邪器物,其心可诛!”
他顿了顿,看向那黑影消失的方向,语气凝重:“他刚才仓促逃窜,气息紊乱,必定会留下痕迹。而且,他炼制这种邪面,需要一个相对稳定、隐蔽且阴气汇聚的场所……”
周清远的目光再次落回陆知白怀中的箱子上:“知白,现在需要借助你的‘小伙伴’了。它对这种污秽邪气最为敏感,让它指引我们,找到那臭虫藏身的巢穴。”
陆知白一怔,随即明白过来。他深吸一口气,努力平复翻腾的心绪和依旧刺痛的脑海,将全部意识集中起来,尝试与箱中小影沟通。
这一次,他不再是强行压制,而是带着一种明确的引导和指向。
“追踪……刚才那种……最污秽的气息……”他在心中下达指令,并将刚才感知到的那股暗紫色邪气的“质感”清晰地传递过去。
箱子里的小影立刻有了反应。
先前是被动感应后的躁动和兴奋,而此刻,在得到明确指令后,它那冰冷的意念中透出一股精准的狩猎欲望。
一道极其细微、几乎难以察觉的暗红色丝线,如同有生命的触须,缓缓从箱体的缝隙中探出,在空中微微摇曳感知了片刻,随即猛地绷直,指向巷子深处另一个方向——与那黑影逃跑方向略有偏差的一条更狭窄、更肮脏的岔道!
“那边!”陆知白立刻抬头指向那个方向。
周清远和陈砚秋对视一眼,毫不犹豫:“走!”
三人迅速沿着小影指引的方向追去。越是深入,环境越是破败昏暗,污水横流,空气中弥漫着垃圾腐臭和一种若有若无的、令人不安的阴冷。周围的居民楼大多窗户漆黑,仿佛早已无人居住。
小影探出的那根暗红丝线始终绷得笔直,如同最忠诚的猎犬,牢牢锁定着目标残留的气息。
最终,丝线指向了一栋孤零零立在废墟边缘、仿佛即将拆迁的三层老旧筒子楼。楼体墙皮大面积脱落,窗户大多破损,用木板胡乱钉着,如同一具巨大的、死去的骸骨,在夜色中散发着不祥的气息。
那丝线笔直地指向楼栋地下室的入口方向。那入口处堆满了建筑垃圾,一道锈迹斑斑的铁门虚掩着,门缝里透出远比周围更加浓郁和污浊的邪气,甚至隐隐还能听到一种极其细微的、如同无数人痛苦呻吟的低语。
“就是这里了。”陈砚秋压低声音,手中已经扣住了那枚古朴铜铃,眼神锐利如鹰,“能量反应很强,而且……很混乱,里面可能不止巫九一个。”
周清远面色凝重,他感受着地下室弥漫出的邪气,缓缓道:“好浓的怨念和死气……这里不像仅仅是藏身之所,更像是一个……作坊。”
他看向陆知白:“知白,准备好。里面可能会看到更超出你想象的东西。记住,紧守心神,你的‘意’是你最大的屏障,也是驾驭它的关键。”
陆知白重重地点了点头,抱紧了怀中的箱子。箱子里,小影传递来极度兴奋和饥渴的念头,那根暗红丝线甚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着,直指那扇如同恶魔之口的铁门。
周清远深吸一口气,上前一步,轻轻推开了那扇锈蚀的铁门。
“吱呀——”
令人牙酸的摩擦声,在死寂的夜色中格外刺耳。
门后,一股更加浓郁、混杂着血腥、腐朽和某种奇异香料味道的、令人作呕的恶风,扑面而来。
黑暗中,仿佛有无数双充满痛苦和恶意的眼睛,骤然睁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