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悦转过身，目光落在床上那个正在竭力的身影上。
她眯起眼睛，嘴角慢慢勾起一个带着玩味的弧度。
虽然刚才他的动作快到几乎出了残影，但她的余光还是清晰地捕捉到了——那双原本睁得大大的眼睛，地一下合上了，就像是被人按下了开关的人偶。
太刻意了。
林悦在心里摇了摇头,开始仔细打量起这位的学弟。
他的肩膀在微微颤抖——那不是睡梦中的自然抖动,而是过度紧张导致的肌肉僵硬；呼吸的节奏也不对,明显太快了,不像是处于深度睡眠,反倒像是刚跑完八百米；最有趣的是,他的脚尖正以一种极其细微的幅度,悄悄地把被子往身上拽,大概是想把自己裹得更严实一点,增加我真的在睡觉的可信度。
这演技……零分。
但奇怪的是，这份蹩脚的演技，这份拙劣到一眼就能看穿的伪装，反而让她觉得……很可爱。
就像是看到一只努力把自己藏在沙发靠垫后面，却把整条尾巴都露在外面的小猫——不知道自己装得很失败，依然认真地执行着隐身计划，那份认真劲儿，可爱得让人想rua一把。
窗外，几只早起的鸟儿站在树枝上，甩着羽毛上的雨珠，清脆的鸣叫声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悦耳。远处，隐约传来有人开门的声音，新的一天正在这座公寓里缓缓苏醒。
林悦的心跳，忽然没来由地加快了。
一种复杂的情绪在胸口翻涌——是感激，是欣喜，也是……某种她还不敢深究、不敢命名、却又无法忽视的东西。
她咬了咬嘴唇，既然你装睡,那我就陪你演到底。
林悦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。她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。每一步都踩得很轻,生怕吵醒这的家伙。她俯下身,长发便如黑色的瀑布般倾泻而下,发梢轻轻扫过张铭的脸颊、脖颈、甚至是锁骨的位置。
张铭在被子里几乎要绷不住了。
那股熟悉的馨香，以及发丝带来的细微搔痒感，像是无数根羽毛在他脸上轻轻拂过，每一次触碰都让他的神经末梢发出尖锐的警报。更要命的是她的呼吸，温热的气流一下一下地喷洒在他脸上，带着一种湿润的、柔软的质感。
每一样,都在疯狂挑战他的决心。
张铭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:冷静!冷静!你现在还在沉睡!是感觉不到这些的!
张铭在心里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，努力控制呼吸——深吸气，吐气，再深吸气，吐气……要模拟出深度睡眠时那种平稳而悠长的节奏。他努力让全身的肌肉放松——不能僵硬，不能紧绷，要像真正睡着的人那样……
但眼皮还是不受控制地颤动了一下。
就一下，但那一下,在林悦的观察下,如同黑夜里突然亮起的灯塔,再明显不过。
糟了!要穿帮了!
铭学弟。林悦的声音，在他耳边响起，那声音压得很低，很轻，温柔得像是在哄一个睡不着觉的小孩。好好休息，姐姐我先回去了。
张铭听到这话,心里瞬间涌起两股截然相反的情绪。
一股是如释重负——太好了!她要走了!这场拙劣的表演终于可以结束了!另一股却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——就这样?她要走了?就这么……结束了?
张铭的大脑开始了激烈的内部辩论:
【理智】:她要走了,太好了!赶紧继续装睡!等她走了你就安全了!
【本能】:不!睁开眼!叫住她!
【理智】:你疯了吗?!现在睁眼就是社死现场!你刚才明明在看她!被抓包了你怎么解释?!
【本能】:被抓包了又怎样，不就是偷偷看了一下吗？昨晚又不是没看见过......
【理智】:还真是......不对？怎么感觉你比我还要有脑子？给我乖乖的当【本能】呀！而且就算把她留下，你有想好说什么吗？
【本能】:那确实还没……
最终,理智压住了本能。
张铭决定继续装，而且为了让这场表演更加逼真，他甚至还地配合起了快要醒但还没醒的状态——眼皮颤得更明显了，喉咙里还发出了一声模糊的嗯……，声音带着刚从梦中醒来的沙哑和迷糊。
完美!简直是奥斯卡级别的表演!张铭在心里给自己的演技打了满分。
林悦看着他这副越演越过火的样子，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。
这演技……真的是……烂得可以。哪有人做梦的时候眼皮能颤得这么夸张的？那频率，快得都快赶上抽搐了。还有那声……声音里明明带着紧张到不行的颤音，哪里像是在梦中的回应？
但也正是这份拙劣到让人一眼就能看穿的认真，才让她觉得有趣。
正好，刚刚醒来的时候有些迷糊没有看清，现在能认真欣赏一下他的“睡颜”。
晨光透过窗帘在他脸上投下柔和的光影，让他的五官轮廓显得格外清晰：他的睫毛很长，在闭合的眼睑上投下一小片阴影，像是两把小小的扇子。他的鼻梁挺直，呼吸虽然因为紧张而略显急促，但鼻翼扇动的弧度却恰到好处。他的嘴唇微微抿着，唇线的弧度带着一种少年特有的柔和感……
林悦忽然意识到，自己的心跳声大得她都能听见了。
砰、砰、砰——
她深吸一口气，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。但昨晚的画面，却不受控制地在脑海里闪现——他在暴雨中的背影，他温暖的手在她身上游走时的专注眼神，他守了她那么久……
林悦的心跳，更快了。她忽然很想……很想靠近他。
窗外，远处传来公寓居民的交谈声，声音不大，但在这安静的清晨里显得格外清晰。生活还在继续，而她站在这里，看着他，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——
就一下……就一下而已……
林悦在心里给自己找好了借口，然后，她低下头。
就在她的嘴唇即将碰到他脸颊的前一秒——
天啊！
一声惊呼，突然从窗外传来。
林悦的身体瞬间僵住，呼吸一滞，动作停在了半空中。她的心脏狂跳，脸颊瞬间变得滚烫——被看到了？！谁在窗外？！
她屏住呼吸，紧张地竖起耳朵。
……你看这雨，把我的车都淹了！天啊，保险杠都泡在水里了……一个男声从庭院里传来，带着浓重的本地口音，显然是在抱怨昨晚的暴雨。
哈哈哈，谁让你停在那个低洼的地方……另一个声音接话，两人边说边走远了，声音渐渐消失在远处。
林悦这才意识到，那是庭院里路过的住户在大声聊天，并不是有人看到了她。
她松了口气，但心跳更快了。
这种偷偷摸摸的紧张感，这种差点被发现的刺激感，反而让她更加……冲动。
她不再犹豫，低下头，在他的脸颊上落下一吻。
温润、柔软、带着淡淡的香气。
那一吻很轻，触感轻得像是蜻蜓点水，又像是羽毛拂过，只停留了不到一秒，便离开了。
但传递到张铭那里的感受，却完全不同。
所有的装睡伪装、所有的心理建设、所有精心设计的快要醒但还没醒的表演，全都在这一刻被清空，被格式化，被碾成了碎片。只剩下——脸颊上那片柔软温热的触感，还有耳边，她轻轻的呼吸声，以及鼻尖，那股越来越浓郁的馨香。
一种奇妙的感觉涌了上来——他没有慌乱，没有抗拒，而是……在享受这一刻。脸颊上的温润触感，她发间的馨香，她轻轻的呼吸……
他忽然觉得，被她这样喜欢着，真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