m·拉斯莫迪斯……
这个名字，张铭知道：在《星露谷物语》的原版游戏里，这就是鹈鹕镇那位神秘巫师的官方姓名。
但问题是……
这个充满了西方魔幻色彩的名字，从眼前这个穿着“人生得意须尽欢”背心、说话一股大碴子味儿的大汉嘴里说出来，却给人一种极致的荒诞感。
更重要的是，他话语里透露出的、那份关于“创建人物界面”和“游戏世界”的说法，更是让人忍不住进行遐思：面前这大佬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位存在？
他看着自己那双因为握着烤串而沾上些许油渍的手，感到了无比的困惑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他才终于从那片混乱的思绪中，回过了神，他注意到了对方话语里的一个微小但关键的限定词。
“您刚才说……”他缓缓地放下酒瓶，目光变得无比锐利，“‘在这个游戏里’，您叫拉斯莫迪斯？也就是说，您不止这一个称呼。”
“诶呦，小兄弟可以啊，脑瓜子转得挺快。”大汉，或者说拉斯莫迪斯，赞许地看了他一眼，又往嘴里塞了两串烤得滋滋冒油的腰子。
“既然您都这么说了，”张铭深吸一口气，他的态度很庄重，“那……我重新自我介绍一下。我是来自一个叫‘地球’的世界、华夏国的张铭。请问，我能否知道一下您真正的名字？”
“我真正的名字？”拉斯莫迪斯闻言，乐了一下。
“小兄弟，你这问题问得……太有意思了。”他指了指自己，“我真正的名字，就是‘巫师’啊！”
他顿了顿，看着张铭那依旧写满了困惑的脸，脸上的笑容突然收敛了一些，眼神也变得深邃起来，仿佛能看透无尽的时空。
“是从一个……更广义的层面来讲的‘巫师’。”
见张铭还是没太听懂，拉斯莫迪斯难得地，放下了手中的烤串，用一种科普的语气，解释了起来：“知道多元宇宙不？”
（张铭点头）
“在很多很多的世界里，都会存在‘巫师’。比如，在某个戒指世界里，有个爱玩烟花的白胡子老头（《指环王》甘道夫）；又比如，在你很喜欢的那个有着霍格沃茨魔法城堡的世界里，也有一大堆拿着小木棍biubiu放魔法的家伙……”
“你怎么知道我喜欢……”张铭下意识地反问，但话还没说完，他的声音就卡在了喉咙里。
他看到，对面那个大汉的手里，不知何时，多了一根由某种苍白色木头制成的、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木棍。但那木棍的造型、长度，以及上面那几个若隐若现的、如同接骨木般的凸起……
那样式，和他记忆中《哈利·波特》电影里的魔杖，非常像。
张铭也在纪念品商店里买过一根魔杖，只不过他那根没法施放魔法罢了。
“是的，摄神取念（Legilimency）。”巫师晃了晃手里的魔杖，语气里带着歉意，“抱歉啊，小兄弟，没经过你同意，就被动地搜集了一些你那逸散在空气里的、过于活跃的思绪。啧啧，年轻人的想法……果然有趣。”
虽然声音听起来很诚恳，但张铭看着他那几乎要咧到耳根的嘴角，和那双充满了促狭笑意的眼睛——信你个鬼！
对于面前这位巫师的恶趣味，他无可奈何，只能顺着刚才的话头，继续自己那已经被颠覆了八百遍的世界观重塑之旅：“您的意思是说……您在别的世界也存在，并且在每个世界里，都有不同的名字？”
“你还是没理解我的意思。”巫师摇了摇头，收起了魔杖，“我，就叫‘巫师’。我的存在，并非具体到某一个人，而是一个抽象的‘概念’。只要某个世界里，存在‘巫师’这个职业、这个元素、这个概念，那么……那个存在，就是我。”
张铭张了张嘴，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，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。他手里的烤串都忘了往嘴里送，只是呆呆地看着对方。
这听起来……也太拽了！这已经不是具体到某个人了，这整个都进化成一种形而上的、哲学层面的抽象概念了！
“那……那您……”张铭感觉自己的舌头都在打结，“您应该是神话里那种‘跳出三界之外，不在五行之中’的、真正的大人物啊！怎么会……怎么会在这里，和我这么一个普通人……撸串？”
“普通人？”
拉斯莫迪斯先是一愣，随即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，他那张络腮胡大脸上的肌肉开始抽搐，肩膀剧烈地耸动，最终，再也压抑不住，爆发出了一阵足以掀翻屋顶的、充满了嘲讽意味的大笑：“哈哈哈哈——！”
怎么又笑，就不能好好说话吗！
(?益?)
巫师缓了好一会儿，才止住笑，看着一脸懵逼的张铭，说道：“小兄弟，你对自己，是不是有什么误解？”
他伸出那根油腻腻的、还沾着孜然粒的手指，点了点张铭：“你可是凭着自己的能力，硬生生地从无数个世界里，‘捕获’了一个完整的世界，并且按照自己的想法，对它的底层规则进行了‘重塑’。你说，有这种能力的人，能叫‘普通人’吗？”
“你说，有这种能力的家伙，能叫‘普通人’吗？”
张铭愣了一下，才反应过来，这说的是他的【次元入侵】的超能力。
彳亍吧，他也没指望，能在一个可以直接读取他思维的“概念级”大佬面前，藏住什么秘密。
“其实……我一般不会主动去读取别人的心灵的。”巫师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自己那乱糟糟的络腮胡，“只不过，你那思绪吧，实在是太飘散了，它就跟个wi-Fi信号似的，到处乱窜。我都不需要刻意去看，它就自己‘biubiu’地往我脑子里飘。”
张铭：(?_? )
谢谢您，这个比喻很形象，有被冒犯到。
“那您……是有什么事情要我帮忙吗？”张铭决定，打开天窗说亮话。
“可以这么说。”拉斯莫迪斯脸上的笑容，终于变得真正严肃了一些，“不过，这里个环境，不适合谈正事。咱们……换个地方。”
“好。”张铭正准备起身，跟着他去会议室或者其他什么地方。
但是却看见对面的巫师却依旧稳如泰山地坐在马扎上，动都没动。
他只是，极其随意地，打了个响指。
“啪！”
张铭还没反应过来，就感觉鼻腔里那股孜然辣椒的香味，正如同被水稀释般迅速褪去；耳边那“滋啦”作响的烧烤声和嘈杂人声，也瞬间扭曲、拉长，变成了一片空旷的、带着水滴声的回音。
眼前的世界，如同被投入水中的浓墨，色彩、形状、光影……所有的一切都在剧烈地扭曲、模糊、溶解！
下一秒，一股湿热得几乎能拧出水的水汽，夹杂着硫磺和肥皂的味道，猛地扑面而来！
他发现自己依旧坐在凳子上，但周围的一切，都已天翻地覆。
他茫然地扭过头，看到自己身旁，那个穿着背心裤衩的络腮胡大汉，不知何时，已经脱掉了衣服，腰间只围着一条白色的浴巾，露出了长满了浓密胸毛的、壮硕的上半身。
巫师一屁股坐在一个同样画风突变的、充满了年代感的澡堂凳上，手里还拿着个毛巾，一脸舒爽地往自己身上浇着热水。
他将一瓢热水从头顶浇下，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，“还是在澡堂子里聊天，自在！”
张铭：“……”
可以，这很东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