雅间内,赵恒脸上的笑意,冰冷得像墓碑上的刻字。
那笑容里,再无半分温润,只剩下扭曲的快意和即将复仇的疯狂。
“殿下……”
谋士徐庶站在他身后,看着楼下那一眼望不到头的人龙,看着“格物集”三个字成了京城最耀眼的存在,他的声音干涩,带着无法掩饰的恐惧。
三日。
仅仅三日。
格物集入账的流水白银,超过三百万两。
这个数字,足以让任何一个皇子,甚至让国库都为之眼红。
林晚用一勺糖,不但冲垮了他们苦心经营的商业联盟,更是在贤王府的废墟上,建立起了一座流动的金山。
这已经不是碾压。
这是屠杀。
“殿下,我们……大势已去了。”
徐庶的声音里,充满了绝望。
赵恒却缓缓摇头。
他端起茶杯,轻轻吹了吹浮沫,动作优雅,与他脸上那狰狞的表情形成了诡异的对比。
“徐庶,你看到的,是她站得有多高。”
“而本王看到的,是她摔下来时,会死得多惨。”
他的声音很轻,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笃定。
“她卖得越多,买的人身份越尊贵,这把火,就烧得越旺。”
“她以为自己卖的是糖。”
“不,她卖的,是催她自己上路的,索命符。”
徐庶猛地一震,不明所以地看向赵恒。
就在此时。
“格物集”那喧闹的人群中,突然爆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尖叫!
“死人了!吃死人了!”
这一声尖叫,如同一盆冰水,瞬间浇灭了全场的狂热。
一个穿着华服的仆人,跌跌撞撞地从人群中挤出,他脸色惨白,指着“格物集”的大门,声音凄厉,充满了恐惧。
“我家公子……吃了你们的雪晶糖,现在……现在口吐白沫,浑身抽搐,快不行了!”
轰!
人群,瞬间炸了!
所有人的目光,都从狂热,变成了惊恐和怀疑。
“什么?雪晶糖有毒?”
“不可能吧!我昨天还吃了,味道那么好……”
“吏部侍郎府!那是吏部侍郎府的家仆!他家小公子出事了!”
一个名字,让所有质疑的声音都弱了下去。
吏部侍郎,朝中正三品大员,绝不可能在这种事上开玩笑!
恐慌,如同瘟疫,开始疯狂蔓延。
一波未平,一波又起。
“快!快去请太医!兵部王主事的夫人也晕过去了!”
“还有御史张大人家的老太君,也是上吐下泻!”
一个个显赫的姓氏,一个个中毒的消息,如同一记记重锤,狠狠砸在所有人的心上!
之前有多追捧,此刻就有多恐惧!
“黑店!这是家黑店!”
“退钱!把我们的银子还回来!”
“天价白糖,原来是索命的毒药!秦王府要谋财害命啊!”
愤怒与恐慌彻底点燃了人群。
不知是谁第一个将手中刚买到的雪晶糖狠狠砸向“格物集”的大门。
顷刻间,无数的琉璃罐、油纸包,如同冰雹一般,铺天盖地地砸了过来。
那洁白如雪的糖,混合着破碎的器皿,在门口铺了狼藉的一地。
混乱中,一块石头飞来,“哐当”一声巨响!
那块由当朝大儒亲笔题写的“格物集”金字牌匾,竟被从中砸出了一道丑陋的裂痕!
秦王府。
书房。
陈默带着一身的狼狈与寒气,疾步冲入,声音都在发抖。
“王妃!出事了!”
他将外面发生的一切,以最快的速度汇报了一遍。
“‘天价白糖竟是索命毒药’的流言,已经传遍了整个京城。”
“现在,所有买家都在上门退货,甚至有人开始打砸店铺……”
青锋的身影,也在此时出现,他的脸色,前所未有的凝重。
“王妃,宫里传出消息。”
“就在刚才的早朝上,以安国公为首,数十名言官联合上奏,弹劾秦王府与民争利,以毒糖害人,扰乱朝纲,其心可诛!”
“他们请求陛下,立刻查封格物集,将您……将您打入天牢,严审问罪!”
书房内的空气,冷到了冰点。
这是绝杀!
一环扣一环,从民间舆论,到朝堂构陷,一张精心编织的天罗地网,已经彻底张开。
赵恒,要的不是钱,不是利。
他要林晚的命!
陈默看着林晚,心脏都揪紧了。
这一次,和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。
以前,敌人是暗箭。
而这一次,是裹挟着民意与朝堂大势的,堂堂正正的阳谋!
是泰山压顶!
人力,根本无法抗衡。
然而,林晚只是静静地听着。
她脸上没有半分的惊慌失措,那双清冷的眸子,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水。
她缓缓放下手中的茶杯,站起身。
“他想让我死。”
“那我就让他看看,什么叫作茧自缚。”